好,那就好。
對這個孩子,他是始終嚴苛不起來的,總覺得虧欠,她要覺得坐自家車沒有公車有趣,就隨她了。
第一次看到章笑紅腫的臉,蘇以荷愣著看著半天,心中突突地跳,那眼神裡的驚直直被章笑皺著眉瞪了回去。蘇以荷張開口,卻不知要說什麼,只得取了書包中的紙巾,細細地擦著鮮血橫流的傷口。
然後慢慢地習慣。
章笑的生活慢慢地滲透進蘇以荷的狹小的天空,章笑習慣性的遲到,門口故作堅強的不在意,下邊低垂著頭的難以啟齒,蘇以荷全部地看在眼裡。蘇以荷沒有說什麼,只好每次不忘偷偷在藥店裡買了創可貼,買了紗布,藏在書包的最裡層。
這樣的偷偷漸漸成了習慣,成了蘇以荷再正常不過的生活的一部分。
章笑習慣了風風火火猝然受傷的生活,習慣了罵罵咧咧地看著不順眼的事情,習慣毫不皺眉地呵斥蘇以荷的安靜,起先狠命地要打破她那麼從容,終於也歸於無奈,放棄了。
章笑愛剪出男生都不及的帥氣的短髮,穿著一條破爛的乞丐褲招搖過市,經常做不出題時,大筆一甩把頭仰出常人不可企及的角度,撓扒著頭髮,也幸虧沒有其他女生梳的整齊的長髮。然後罵罵咧咧地一口一個豬的拿著書本奔向了蘇以荷。感情是在罵咧著自己或者習題。
這麼一個把面具掛著生活,卻把心□在空氣下的人,終究是融入了蘇以荷的生命。
蘇以荷就像是旭日下攀援的蝸牛,執著,緩慢。那樣的小心翼翼和堅持,深深地沒入了她的眼裡,心裡。就像是看著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怎樣驚心動魄的盛開。
章笑累了打諢時,經常罵罵咧咧,“蘇以荷你家那麼有錢,你這麼賣命個毛啊!”
蘇以荷往往先皺了眉,半天不做聲,章笑再問,蘇以荷就淡淡地拋了倆字:“心安。”
蘇以荷,也許你不會知道,我在鄙視你的同時,多麼努力地悄悄地學習你的堅持,你的執著。像是我終於找到了一個溫暖的起點,不管前方的路如何,心中總有一個迴歸於那點的極限,向繞了一圈的圓滿。
——2000年3月27日,章笑,草稿紙上的秘密。
日子平穩地過著,大城市的生活,蘇以荷適應的,很好。
只是,手裡輕輕地捏著原子筆看向窗外燦爛簇新的陽光時,回想起,小鎮裡的阿爸阿媽,應該早早地下地幹活了吧。
教室外的槐樹葉微微地抽著綠色的芽,陽光透過,就是一朵泛著鵝黃色的小小春意,頑皮的男生女生在教室外的林蔭下說笑打鬧,一陣陣鈴聲響起,又飛快地奔向教室。
高三的下半學期,卷子一疊一疊的做,蘇以荷雖然平時溫溫和和的性子,可是做起題,一點都不含糊,娟秀的楷書,寫的整齊飛快,在理科班裡,也是名列前茅,班級裡前三名總是沒出線過。
是以男孩兒們情竇初開的年紀,蘇以荷是以夢幻的形式存在著的,荷花般文靜的女孩兒,冰雪聰明的腦瓜,這女孩,顯然是寢室熄燈後臥談的物件了。
不過,男孩兒們也就只敢嘴上打發,心裡肖想而已,在高中這個戀愛還處於半禁止的時期,對上這個一心撲在學習上的好女孩,連表白都省了,只是心裡偷偷地想著那麼一個人的一顰一笑,這或許就是最初的萌動。
暗戀深刻,萌動心悸,正緣於,我們若即若離的摸不著方向的渴望,有一天也許我們會猝然發現,那人的一言一行,已經深入人心,多年以後拿出來,依舊嶄新,如水的潮流擁擠的人群中,卻是隻有回顧,回憶的膽量了。
更也許,只是把那當做成長之現象,如同腿腳抽搐,忍一忍,就過去了。
章笑說,蘇以荷,咱倆走一塊兒,咱班的四眼田雞又要重新買眼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