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了,都是小涯他媽陪著我走過,到頭來,我今天成了這個樣子,還是小涯他媽。
她罵我,被嚇的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商量我好好活著,但得能多活一天就要爭取,別洩了氣,還給我賠禮道歉,哭成淚人說她錯了。
源達,不是她錯了,她是怕了,怕我死,是我錯了,是咱們錯了!”
老薑哭的很激動,嚇的江源達用胳膊肘支起身體,都怕姜哥哭昏過去。
但老薑接下來的幾句話,讓江源達瞬間也跟著紅了眼眶。
“我家小涯也說:爸,我錯了,我懂孩子是啥意思,她們在後悔要知道我有今天,會對我好點。
可那娘倆不知道,這些話扎我心口窩,我比她們其實更後悔。
要是早知道有今天,陪不了她們多長時間了,應該對老婆孩子好點兒。”
“姜哥,別說了,唉。”
江源達一聲嘆息,外間聽了這一幕的江男,她還不是姜小涯這種身份呢,但感覺都有些受不住了。
江男吸了下鼻子,默默的出了病房。
她靠在外面的牆上,這一刻,忽然有點害怕。
不知為何,怕有一天媽媽好了,爸爸這頭再讓她有什麼後悔。
怕有一天,回頭看看走過的路,還是有一大堆後悔的事,而這些後悔的事裡,非常非常害怕哪怕有一件事是沒有機會再挽回的。
她忽然意識到,之前有多自作聰明,有多少次“贏了”爸爸,甚至是“贏了”媽媽,讓他們聽她的,她就有多不夠好。
她總是自以為是。
說話,以前是她的工作,後來這張嘴,就成了她的武器。
她能做到有多痛心疾首,就能把人罵的多無地自容,能做到有多氣憤,就能用多極其冷血的態度,用最狠毒的話對最親的人說出來。
耍狠,飆狠話,原來越會說話的人,越擅長用語言去傷害人。
江男咬住下唇,想起自己揮舞著合同書那一幕,用極其冷靜的聲音問她爸:你籤不籤財產轉移?她爸連連倒退幾步的模樣,那眼裡的受傷和震驚。
想起她舉著菜刀飈出的那些狠話,潛臺詞就差說:“你對不起我媽,為什麼不是你去死?”
她問自己,江男,難道就是因為你知道他最後沒死?所以你才能肆無忌憚的,對你明明很愛的人,想說狠話就說狠話嗎?
你知道語言會成為暴力嗎?你知道你也是個施暴者嗎?你咋這麼牛逼呢?能牛逼到他有一天要是也像姜大爺似的,得倒計時活著了,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江男啊,他需要有多愛你,才會選擇忘記你的那些話,才會無視被你用語言刀子扎爛的心,他還要裝作不疼的樣子來靠近你。
“男男?”
任子滔到了近前,江男趕緊將兩手掌堵住眼睛,但是鼻涕卻不停的流,樣子看起來很狼狽。
任子滔慌神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
“沒,沒發生什麼,就是我爸朋友來了,他得白血病,說話什麼的,我聽著難受,就……”
任子滔探頭看了看病房裡面,發現哪是江男在哭啊,就是裡間的門口還站著一位,那小子哭的肩膀都抖了,可奇怪的是,也聽不到江叔他們在說話啊?
因為人家老薑,此刻已經在江源達的勸慰下,慢慢情緒穩定了一些了,沒有剛開頭男人那悽慘的哭聲。
但是這倆當父親也沒想到啊,沒想到給外頭倆偷聽的孩子,弄的心事重重,哭的不能自已。
而且這一場默默地掉淚,讓兩個孩子聽著兩個父親的對話,就這樣放下了心底一個叫做“沉重”的東西,一直以為的東西。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六更(為Cloudysky仙葩+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