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她跟老五一起叫他四哥,十五年後她依然叫他四哥,這還不足以說明一切麼?雖然他們依照朱元璋的意思成了親,雖然他們已經有了三個兒子,雖然他們表面看起來相敬如賓,感情深厚。但他知道,儀華對他,除了感激,頂多也就只有兄妹之情了吧?
徐儀華啞口無言,這麼多年來被自己小心翼翼掩藏在心底的傷痕似乎隨著朱棣這句話就這麼暴露了出來,狼狽不堪。
可是她能說什麼?她能做什麼?一切都是天意。
從她得知朱橚的死訊開始,從朱棣說會照顧她一輩子那一刻開始,她就認定從此以後,自己的生命中將只有朱棣一人。朱橚這個名字,就讓他成為自己永恆的記憶,銘刻於心,即使是蒙了塵,也不願再碰觸。
朱棣是他的夫,她願意為他生兒育女,願意與他恩愛相攜,願意相信朱棣可以給她所有女人想要的幸福。唯願夫妻和睦,兒孫滿堂,別無他想。
而朱橚,從此,不再見,見不得。
陳年往事,經過多年沉澱,徐儀華已經不願再多想。吸了吸鼻子,將快要決提的淚水逼了回去,轉身已恢復一貫豪爽性情,戳著朱棣的胸膛道:“是啊,怎麼了,聽不習慣?”
朱棣眨了眨眼,差點沒反映過來。都說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果然是真理。剛才還一副玄極欲泣的模樣,這會兒又成河東獅了。
門外偷聽的朱高熾都差點笑出聲來,他就知道他家這位極品老孃溫柔不了幾分鐘。可是他很好奇,他們口中那個“他”到底是誰?
“不敢不敢,你叫得習慣就成。”王妃都發飆了,朱棣哪還敢有反對意見?
“知道就好。以後別在我面前提那小子的名字,老孃我不願意聽。”
徐儀華說完一甩袖子轉身出門,嚇了朱高熾一跳,趕緊跑到廊柱後躲了起來。
書房的門被徐儀華吱嘎一聲開啟。
朱棣在後面撿起那張信紙,不疾不徐又補充了一句:“他的船末時就要開了……”
話還沒說完,已經看到徐儀華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朝院門外拔足狂奔。
躲在廊柱後的朱高熾看到她奔跑的速度,都不自覺的張大了嘴巴。他實在很想上去跟她說一句“母妃,騎馬會比跑步快很多”。
朱棣笑著搖搖頭,起身也出了門去,正好與剛進院子的馬三保撞上。
三保撓著後腦勺,一臉不解:“王爺,我剛才看到王妃風風火火跑出去了,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大概是她煲的雞湯又燒乾了吧。”朱棣唇角上揚,看起來心情不錯,邊說邊往外走,“爺我要去皇宮一趟,王妃不在,你好生看家。”
三保應了一聲,但腦子還是沒轉過彎兒來。雞湯燒乾了頂多是去廚房,怎麼王妃也不在家了?
躲在柱子後的朱高熾就更是覺得匪夷所思,哪有老婆去見情人,還這麼樂的啊?跟那個人感情再深厚,也不能這麼大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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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武英殿內,已經除去了纏繞多日的白紗素縞,加上今日陽光明媚,院子裡許多花都競相綻放了開來,綠油油的樹木枝椏給這個依然有些沉悶的宮殿帶來不少生氣。
朱允炆的身體尚未恢復,所以鮮少出門,只待在書房讀書,偶爾望著窗外的花草發個呆,也能打發一下午的時間。
看著那些書本,整個書房便都是父王的身影,他的聲音他的教誨依稀入耳,彷彿還跟他在時一樣。
很明顯他還未從親人驟然離世的打擊中恢復過來,沒有了父王,原本覺得永遠不會坍塌的天空就這麼傾塌下來,砸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