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母親又受到了父親的責難,被罰去冷宮禁足一年,臨別前,她抱著沂禮哭個不停,又叮囑我,讓我好好照顧弟弟,道是,一年很快就過去,等到她出來,就會給我們再添一個弟弟或妹妹。
可我們卻再也沒有等到母親回來。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日。夜半,宮裡的叫喊不斷,亂成了一團,冷宮裡起了大火,火光沖天,就連隔著這樣遠的恆福殿,也能瞧見,沂禮起先是大哭著,衝出去吵著要去找母親,即刻便被侍衛攔了下來,不久,有人抬著重傷的幼蓉過了來,幼蓉不肯讓太醫給她醫治,執意要回來這裡,她一個翻身從繃架上摔了下來,摔在我們的腳邊,抓住我們的褲管,顫著聲,流著淚,眼睛瞪得老大,道,“奴婢沒用……沒能保護好娘娘,娘娘……沒了,沒了……”忽而神色變得凌厲,“是蘭貴妃!是她!你記住了!!你一定要記住了!長大後,為你的母親報仇,報仇……”
我驚愕的是她只是拽著年幼的沂禮泣血哭訴,對我卻不再理睬,侯我想問清楚,她已經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去了。
沂禮漸漸不再哭泣,小小年紀,學會了忍住眼淚,忍住悲慟,我看著他的臉,他的面色看起來竟很平靜,就如我一樣,我們手牽著手,一同遙望著冷宮的方向,大火彷彿燒著了我們的身體,心在沸騰,可彼此的手心,卻一直冰涼。
不久,父皇駕崩。太皇太后欲對蘭貴妃逼宮殉葬。
我竟也分不清是為誰傷心了。只是在明翰宮的大殿上,見著蘭貴妃絕望不捨的緊緊摟著文虹,見著幼小的文虹縮在母親懷中,怯弱無助的看著我們,即便我依然恨著蘭貴妃害死我母親,我的心,卻還是為她們兩個,一牽一痛。
蘭貴妃的身軀懸掛在那條白綾上,無聲無息的靜止了下來,文虹尖叫一聲猝然倒下,雋行接住她的時候,她躺在他的懷中已經沒有了氣息,那一刻,我感覺自己也被掏空了,成了一具空殼,靈魂不知去了哪裡。
我不顧太皇太后反對,執意要在文虹入棺前,去到靈堂來守夜。幾個兄弟都不可理解,尤其是沂禮,頭一次跟我發了那麼大的脾氣,我對他說,人都已經不在了,你還恨什麼呢,沂禮聽了不語,這句話,也是對我自己說的。
靈堂的白燭太少,因文虹不得太皇太后喜愛,所以前來打點的奴才並不盡心,我又找來一些白燭一根根的點燃,我怕太黑,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我走過去,文虹正靜靜的躺在靈柩中,臉蛋上還殘餘著粉粉淡淡的嫣紅,就像是睡著了,只要喚著她的名字,她就能醒過來。我沒有喊出她的名字,活著,揹負著那麼多人的恨意,孤獨的過下去,或許不比跟著母親一同離開,來得幸福,我伸出手,想要撫摸上她的頭髮,奇蹟卻在這個時候發生,她猛地坐了起身,瞪大了眼睛看著我,這一刻我幾乎停止呼吸。
害怕太皇太后不肯放過她,我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並將她秘密安置在了瑤華苑中,我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為什麼要去救一個仇人的女兒,我給自己找了一個留下她的理由,我要等她長大,我要讓她成為我征服越姜國的一個工具,這樣,我便安心了。
多少次的告訴自己,我不必再去與她相見,多少次徘徊在瑤華苑的門口,又轉過身子懊惱的離開,結果還是沒能忍住,那一次我踏進了步子。
她懵懂的看著我,連我是誰也不記得了,我問她什麼她都連連的擺頭,我冷笑,因為留下了一個她,害我陷入了苦苦的掙扎與煎熬,何以能讓她忘卻仇恨忘記一切,從此輕鬆度日,我於是拉著她的手,將那些斑駁不堪的回憶,一點一滴的細細講給她聽,包括她自己的真實身份,直到她的小手在我的掌心慢慢涼下來,出了冷汗,閃動的眼睫下有了掩不住的驚恐,這才頓覺舒心,可這樣的舒心,卻轉瞬即逝,太過短暫。
每年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