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只覺得彆扭,立即將手抽回用衣袖遮擋住,冷冰冰地回話道:“御花園苔蘚繁盛,夜間太黑未曾留意足下,故而摔倒弄傷。”
“這得多不小心才傷到?打不打緊?”楚南關切道。
“公孫夫人已經替我上過藥了。”謝無憂道。
“宮裡的藥自然是極好的,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礙了。”楚南放心道,接著道,“今日朝會散去後,皇上召我入宮,命我秘密去趟碧遊山,請衛師父出山。我不在府裡的這幾日,上上下下就交給你打理了。”
“好。”謝無憂一口答應道,她隱隱感覺到,隨著公孫夫人有孕,朝野必定會有一場大變。
“在出發之前,為夫要去一個地方。”楚南語氣突然鋒利起來,用命令的口吻道,“還望夫人同去。”
“妾身身體不適,怕是不能與夫君同行。”謝無憂推辭道。
“你會想去的。”楚南望著她語氣頗耐人尋味道,他打量著謝無憂入宮時還未換下的一身素服,道:“正好,這件衣服也不必換下了。”謝無憂聽得雲裡霧裡,最後還是答應道:“夫君執意如此的話,妾身自當從命。”
用過午膳之後,楚南換上一身黑色素袍,他今日回來後謝無憂看到他氣色明顯差了許多,換上白素的縞素後顯得整個人更加沉重壓抑,完全沒了往日裡不可一世的銳氣,像入鞘劍沉默不語。一路上楚南一個人利落地駕著馬車,謝無憂坐在裡頭感覺,楚南不愧行伍出身,馬術精湛,這一路下來幾乎沒有太多顛簸。她悄悄掀開馬車簾子,望著那個筆挺的背影,情緒萬千。
“日後我該如此在將軍府裡自處?從前以為他不過放蕩,不愛束縛罷了,原來他愛的竟是皇兄的女人,哪怕是殺頭的罪也不管。我終於明白他為何這麼恨我了,也許一開始我就是錯的,如今這個錯該如何錯下去?”接著謝無憂又想起了朝堂上那個運籌帷幄的謝祖龍,更加擔憂起來,“皇兄忌憚的有功之臣裡,他也算一個呀,清算了公孫羊,早晚輪到他,不管他與月夫人的事情東窗事發否,皇兄都不會放過他。而以他的性子也是絕不會坐以待斃的,到最後,他二人之間必有一戰。”念及此謝無憂深深嘆了口氣,抬頭望著蒼茫天空,寒鴉掠過,聲聲刺耳淒厲,“如今天下初定,內憂外患層出不窮,實在經不起大的戰事了,倘若老天有眼,就讓他二人君臣和睦,永無兵戎相見的那天。如此,我與楚南就算成不了一雙情深伉儷,卻也不要鬧得最後無法收場,說到這裡我還真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好夫君。”謝無憂不禁放下了簾子,轉而哀傷一笑,“就算不嫁給楚南,出於政治目的我也會被皇兄嫁給他其他的政敵,身為公主,就是皇室左右平衡各個氏族力量的棋子,身為棋子沒有退路。”
隨著楚南手中韁繩猛地一頓,悠長的一聲“籲——”馬乖乖停下,車簾掀起,楚南冷冰冰的一張臉,連著聲音都透著寒意道:“到了,公主下車吧。”
謝無憂一驚,他甚少如此客氣尊稱自己,起身楚南將她攙扶下來,抬眼,荒冢地裡枯草飛揚,寒鴉沙啞的叫聲一聲比一聲淒厲。她不明白地看向楚南,楚南一臉肅穆根本不理睬她。
抬腳,楚南那雙做工精巧的黑色靴子踩過泥濘渾濁的地面,他絲毫不在意,大踏步地,徑直朝著荒草地裡走去。謝無憂不再問什麼,跟著他步入其中,而後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裡是——”謝無憂驚得捂住嘴巴道,眼前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那荒草裡插了一把把鏽跡斑斑的長劍,劍後是稍稍高出地面的,一座座不起眼的墳塋。
“公主養尊處優,想來沒有來過這亂葬崗吧。”楚南毫不憐香惜玉,冷嘲道。
“阿彌陀佛!”謝無憂雙手合十唸了句佛號。
楚南眼中露出鄙夷之色,冷哼了一聲,繼續朝前走著,謝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