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下意識再往下翻看,筆力遒勁的“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映入眼簾,雖不是詠月詩句,卻也是嵌了一個“月”字。
再往下亦是如此,謝無憂合上滿是筆墨的宣紙,小心翼翼地安放好,疑惑不已道:“月到底對他意味著什麼,他竟這般在意?”她一邊暗自思量著這件事,一邊叫香穗將此間務必恢復得與先前絲毫不差。從書房出來,謝無憂一直若有所思地走著,壓根沒有注意僕人急匆匆地趕到自己跟前,等發現時已經驚出了一身汗,香穗正要訓斥,僕人立即跪下求饒起來,順便稟明瞭來意道:“宮裡頭的訊息,說月夫人的河洛王今兒晌午不知怎地突然就歿了,皇上悲痛難忍沒等早朝議完就直接拋下滿朝文武百官直奔了內宮,這會子宮裡傳話讓夫人您趕緊進宮呢!”
“河洛王歿了?”謝無憂一驚未平,一驚又起,心裡頭打鼓般七上八下起來,緊接著問道,“怎麼歿的?”
“內宮之事小的怎會知道,傳話的公公連碗茶都沒來得及喝,就急匆匆地走了。”僕人低頭道。
“皇上最寵月夫人,對月夫人誕下的河洛王亦是十分看重,此刻定是悲痛難忍,公主還是趕緊入宮勸慰一下皇上吧,至於怎麼歿的進了宮就什麼都知道了。”香穗見謝無憂六神無主,忙在旁出主意道。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自然要進宮一趟。”謝無憂捂著心口喘著氣道,“前些日子還跟靜妃姐姐聊起過她,才幾日就出了這樣的事情,真是飛來橫禍!”
謝無憂回房換了一身素服,將髮髻上的金銀步搖也一併換成素淨的白玉簪,香穗趕緊命人備下了車馬隨自家公主入宮,車馬在啟陽門下換轎攆入宮。公主出嫁後便是外戚的身份,未經傳召不得擅自入宮,此番也是走得偏門,已示公主雖還是公主卻不再是皇家的人。幸好謝無憂在這皇宮裡並未正經地呆過多久,對此處也沒有太多感情,對這些繁文縟節的更改也從未放在心上,唯一感到不妥的是,平時曲曲折折地倒也罷了,今日也這般一波三折實在是耽擱時辰。
一路上謝無憂都一言不發地坐在轎攆上,周圍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一看到轎攆立即畢恭畢敬地停下回避在旁以示尊卑,香穗跟著轎攆有些狐假虎威的感覺,但還是忍不住悄悄道:“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這些宮女太監竟還平常一樣,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各忙各的呢。”
“河洛王只是個三四歲的孩子,恩寵再重也不過如此,跟他們又有何關係?當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謝無憂閉著眼睛一語道破道。
“若是個儲君定不是這個光景了。”香穗悄聲道。
“若是儲君,就是國喪,要重孝天下!”謝無憂解釋道。
“天壤之別呀,難怪各個擠破了腦袋。”香穗只敢在心裡嘀咕道。
朧月閣是謝祖龍仿照西琅地域風貌獨恩賜給月夫人以解鄉愁的,這在宮裡頭是獨一無二的去處,所有建材以及盆栽樹木皆是從西琅就地採辦,如此工程甚至動用了工部、禮部官員才得以竣工。由於宮闕的建造太勞民傷財,一時間還有言官在朝野上彈劾過。當然,這皇宮裡每一物無不耗費了能工巧匠的半生心血造就,獨獨朧月閣被彈劾,其原因想想便知。
謝無憂從不羨慕宮裡的女人,但是她第一眼看到玲瓏有致的朧月夜的時候不由得羨慕起來,再由羨慕生出重重的哀傷出來。再金碧輝煌的宮殿,此刻也只能淹沒在巨大的悲痛裡了。與死亡相比,人世間很多東西都顯得微不足道。
各宮的妃嬪能來的都來了,大家都跟謝無憂一樣識趣得地一身素淨,有的還在拿著絹帕擦拭著眼角的時不時淌出的淚滴,動作十分優雅細心。
從很小的時候起,謝無憂的母親就教她去學會揣摩人心,特別是在這樣的場合裡。
月夫人悲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