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書的手一緊,意志忽然就被莫名打亂了,雲遲眸心動了動,即刻起身,到離牆最遠的另一處木椅上坐下,可是接下來但憑他如何沉心靜氣,都再看不進去任何。
他劍眉微蹙,閉了閉眼,良久後放下兵書,推門走出了房間。
此刻將士們休息的休息,輪班的輪班,其餘人包括客棧雜役都退了下去,整個客棧悄靜無人,只有幾盞壁燈閃爍著微弱燈火。
三樓的迴廊,雲遲拎了壇酒,搭在扶欄邊獨飲,望著一方寂靜燈影,冷峻的眼眸淡了淡,他逐漸陷入沉思。
他獨自憑欄,不知過了多久,身後房門「吱呀」一聲,雲遲驀然回神,轉了過去。
喻輕嫵站在門口,還沒來得及踏出,見了他先是略微一愣,而後目光落到他手中的酒罈上,凝了眼後抬步走了出來。
她披了件絲軟紅裳,微濕的長髮以一根玉色細帶鬆鬆攏在背後,顯然是剛剛沐浴過的。
氤氳水氣混在空氣中拂來,她越是走近,身上的那縷淡香越是散發開來。
雲遲失神一瞬後立即收斂心緒,若無其事道:「怎麼還沒睡?」她這麼一身打扮,憑他的敏銳如何看不出來,喻輕嫵好笑道:「雲將軍明知故問?」低眸瞥了眼酒瓶:「倒是你,夜深了,還一人在此獨醉……」
她也搭手扶到欄邊,意味深長一笑:「難不成雲將軍也有心事?」
雲遲沒有回答,「此處不如京都,委屈公主住上一晚。」
「無妨。」
雲遲眼底一片幽深,默了良久後,將眸光瞟開,像是隨口一提:「水路不比陸路安全,何況姑娘家坐船容易難受,多少會吃些苦頭,不如公主明日繼續坐馬車吧。」
側眸看他一眼,喻輕嫵輕聲道:「其實從京都到廖州,用不了兩日。」
況且還是墨玄騎這樣的精兵健將,馬匹也都是上乘的,但他們卻實打實地行了兩日。
雲將軍眸光一動,又聽她沉緩含笑道:「知道雲將軍有心照顧,多次停下來歇息,只是若再拖下去,這一來一回,你可就趕不及姒兒大婚了。」
如果不走水路,來回一趟,可不就半月了。
拎在手中的酒罈空空的,許是酒飲得多了,他俊面上染了絲顏色。
「不會。」語氣似乎有那麼點偏執,雲遲始終沒有看邊上那人一眼,將酒罈往角落一放,「早點休息。」
說罷他便轉身回了屋子。
不輕不重關上後,喻輕嫵停留在原地,掛在唇邊的弧度慢慢淡了下去,她虛倚扶欄,視線在地上那酒罈上凝望了良久良久。
……
第二日。
臨行出發前,有士兵上前稟道:「將軍,我等已連夜到碼頭打探過了,橫渡漳河到東沂山脈的客船都很安全。」
雲遲在馬背之上,淡淡道:「不了,繞過漳河繼續走。」
繞過漳河?那士兵一怔,「將軍的意思是……」
然而雲遲輕描淡寫的一句走陸路,叫那士兵剎那錯愕。
他時常告誡軍中眾人,作為隨時要衝鋒陷陣的將士,最不能浪費的便是時日,事倍功半是大忌,但眼下分明有更為高效的途徑,他卻選擇了另一種。
那士兵不解,但也聽從軍令。
廖州沒有京都皇城昌榮繁盛,卻也是軟紅十丈,一清早便歡鬧得緊。
廖州城臨水而建,清晨空氣尤為清新,令人的心也跟著愉悅了起來。
陽光透過淡淡雲層,出城途中,他們一行人多勢眾格外顯眼,特別是為首的雲遲,白衣戰鎧,輕裘戎馬,那颯爽英姿引得路邊不少女子觀望。
這條長街,儘是賣的吃食,處處都是煙火氣,何況還是晨間,空氣中飄來陣陣濃鬱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