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機看著雪衣侯離去的窈窕身影,眼眸微眯。
他不明白為什麼雪衣侯……或者說這個名為白瑾的女人這麼饞自己身子,但顯然她沒有在選擇鼎爐之前做好詳細的調查,並不是那麼瞭解自己。
張機的確是守信之人,尤其是河東之戰後,他履行承諾派遣羅網殺手接回了晉遙的大部分族人,連帶著投降的家小也被列入了秦魏休戰合約之中,又一次提高了他的信譽分。
但他絕非因為品行而誠信的人,亦不是受到世俗和身份的約束而守信。
湛盧劍論心不論跡,更沒有要求他遵守承諾,也就墨家統領的身份能對他起到少許約束作用,可那並非真正影響張機行事風格的原因。
張機願意去信守每一次承諾,只是為自己建立一個守信之人的人設,從而積攢更多的政治資本,只是看重“一言九鼎”這四個字所能為他帶來的利益。
別人許諾是畫大餅,而他張機許諾,則會被人堅定不移地認定為必然實現的承諾。
當“一言九鼎”的信譽標籤貼在張機的身上時,這對於他日後想在朝堂上做的某天可以說是幾乎要翻天覆地的事情來說,更加有利,會大幅減小他遇到的阻力。
而且,若是到了關鍵的時候,這份積攢了半生的誠信,也可以化作一張王牌,在關鍵時候發揮常人難以想象的作用。
誰能想到謙恭了半生的王莽意圖篡逆,誰又想身為士族領袖的司馬懿指洛水為誓是一場騙局?
這張王牌的威力是無法想象的。
當然,張機並沒有打算違背剛才的承諾。
但張機答應的只是不追究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沒說不追究今天以前和今天以後的事情。
宣戰理由什麼的,還不容易找麼?
不過,張機還不清楚白瑾這位雪衣侯究竟有什麼目的。
若是白瑾橫插一腳要保姬無夜,倒的確是個難纏的對手。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就連韓國的壽數也屈指可數,以白瑾這位戰功赫赫的雪衣侯的眼界,不會看不出夜幕已經瀕臨倒臺。
他可不相信白瑾是忠於韓王安,六國覆滅後之所以有那麼多士族為滅秦和復辟而奔走,歸根到底不是出於什麼愛國之心,而是為了恢復家族在舊王國治下的鼎盛繁榮。
一如張家,若是韓國不滅,六世相王是必然的事情,也許還有七世,八世,乃至十世,在悠悠青史上留下足以讓張家經久不衰的芳名。
但投靠秦國,張家難道還能從作為老秦人的王綰和隗狀手中搶走相位?
還是說他們有自信能從嬴政還未親政便在旁輔佐的李斯等一眾郎官手中搶走相位?
所以他們不可能會願意降秦。
但以白瑾……一位接近天人境界的高手投靠秦國,絕不會出現張家這樣的情況,白瑾甚至可以令白氏的地位更上一層樓,得到秦國更多的資源傾斜,培養出一位屬於秦國的天人合一境界的高手。
張機猜不透白瑾的心思,但他也不需要猜透。
大爭之世,爭於實力!
既然懾於白瑾接近天人合一的實力無法對夜幕下手,那便提升己方實力到足以剿殺天人合一高手便是。
屆時誰給誰當鼎爐還不一定呢!
搖人唄,誰還不會了?
不過天人合一境界的高手不輕出,更別說欺負一個還沒踏入天人境界的女子。
無論是秦國的某些老不死的怪物,還是百家的天人合一高手,都不會出手的。
而宗師境界內之中,能為他出手對付白瑾的,也只有六指黑俠了。
可六指黑俠作為墨家鉅子,不能明著拉偏架,除非白瑾主動對張機出手。
猶豫再三,張機只能向嬴政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