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小晏緊緊摟在懷裡,我在她的頭髮上流下眼淚,她不知道。但也許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多說。很多時候,往往愈安慰愈難過,在最愛的人面前。
我靜靜地哭,我忍得住聲音止不住眼淚。小晏輕輕用臉蹭了蹭我的面板,她只說了一句話,說完也沒看我直接就把燈關了。
小晏說,再讓媽媽抱抱你吧!
這天晚上,小晏抱著身心疲憊的我睡過去,自從我們家出事以來,我都沒那麼睡過覺。或許,睡相看上去還是那麼的心事重重,但有一個依靠,踏實多了,自我感覺是睡得很香,總之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大亮。小晏好像也睡得特別沉,我醒了她都沒醒,我把行李箱從床底拖出來,把一些棉襖和大一點的外套翻出來搭在被上,然後還用昨天反穿著的那件毛衣小心翼翼地罩住她的頭頂,因為我看到自己呼吸的白氣明顯可見,擔心小晏會被凍醒。
第二章 撫摸灰塵(135)
小晏昨天晚上說過,今天想跟我去醫院看看我媽,臨走之前,我給小晏寫了一張字條,主要就是告訴她我去醫院了,讓她醒後自己過去。我心想,讓小晏多睡一會兒,我雖然沒有仔細詢問她這段時間是怎麼過的,但可想而知。
後來,我在醫院沒等到小晏,她沒去。那天,我回到小屋一看,屋裡很暖,水泥地拖得乾乾淨淨,被子疊了,亂糟糟的東西全部物歸原位,屋裡橫向拉了一條用腰帶連線起來的繩子,上面晾著洗好的衣服,還有鞋帶和襪子,那倆裝稻草和裝煤塊的袋子都被搬到了牆角,儘管地方本身逼仄,可這麼一規矩,倒顯得利索不少。我看到小晏的字條,也沒寫什麼,就是教了我一個生爐子取暖的好辦法。她寫道:爐子燃燒得特別旺時,先加幾個大塊煤,然後用水把細末煤弄溼乎加在大塊煤的上面,一次性加滿爐子,這樣爐子可以散熱的同時又不會快速燃燒,洗的衣服襪子什麼的,放在屋裡自然就幹了。以後,你早上出門這麼把它加好,等晚上回來,用爐鉤子捅開密不通風的細末煤層就行了,不用每天生它那麼麻煩。
我摸摸衣服,果然衣服幾近幹好。其實我早就想洗衣服了,小晏以前教過我,我會洗,不過不知道往哪兒晾,而且沒有熱水,估計小晏這是拿爐子一小鍋一小鍋溫的水,要麼就是使涼水洗的。
我半信半疑地用爐鉤子捅開那層結在一起的細末煤,看來還能堅持幾個小時,因為我看到它們還沒有完全乾燥,我一捅開,爐火被潮溼的煤渣惹得吱啦啦地響。
小晏為什麼沒去醫院呢?我在字條上沒有找到答案,我看著落款處的簽名,一個媽媽領著小朋友的圖案,在60瓦的燈泡底下,我想象著白天小晏在這裡留下它的模樣。
〈56〉
1月23號,2001年的春節,和往年的春節一樣,大連這個尤為注重傳統節日的北方城市焰火連天,鞭炮響起來的夜晚,人們沉浸在幸福團聚中的夜晚,我和葉雨一籌莫展,那個時候葉雨已經知道找到了合適的腎源,不過那個時候她手上只剩下兩萬多塊錢,而且還是竇俊偉的錢,那點兒錢,交手術押金都不夠。
這個春節在我和葉雨的印象裡沒有任何喜悅,反而像過關似的恐懼不安,在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這個春節小晏他們家也同樣沒有過好。那時候小晏家已經動遷了,小晏他爸在他工作的廚具公司附近租了兩間瓦房,他們一家等待著明年秋天原址的新居民樓蓋好再搬回去,據說老居民一平方米還能便宜兩百塊錢呢。其實,小晏一家雖然日子過得清貧了一些,不過父母都是清清白白的老百姓,年吃年用,心安理得,不像我們家大起大落,昨天還富甲榮華,今天就一貧如洗。小晏跟我的事兒,在她本分的母親那裡自然無法接受,尤其是透過派出所,透過我們尼姑庵,整件事沸沸揚揚傳開的局面,實在叫這位母親感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