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減。
“不賴的地方,”我開口道,但這個開場白顯然不太對路,他掃了一眼酒吧,露出頗不以為然的神情。我趕緊補救:“那些島嶼啊,簡直棒透了。我剛坐了艘船去過……”
這句話立馬見效。他也曾駕船去過託圖,我倆交流了航線、風向和旅途見聞。我朝侍者一打手勢,他樂滋滋給我們斟滿了酒。待侍者退下,我轉過身來,面向這位新朋友。
“這裡人真友好,”我說。並不是問他,他卻給了個回答。
“都是看在鈔票份上。”他嗓音淡定從容,但我卻聽出一絲非同尋常之處。他的面板雖然曬得黑黑的,卻十分光滑,顯示著良好的出身,腕上戴著一隻貴重的手錶。他戲劇性地停頓一下,啜一口酒,繼而進一步發揮:
“當地人從遊客身上賺錢,但事情遠比這複雜。有的錢你可以實實在在看到,”他揮手指指機場裡熙熙攘攘的遊客,“可看不到的錢要比這多得多。”又啜一口酒。我身子只顧往他那邊湊,差點從凳子上栽下來,這時他才轉過頭來把話說完。
“那些島嶼,”他說道,“堆滿離岸資金。”
我隱約明白他另有所指,但似懂非懂,一時沒回過神來。
“那是?”我問。
他咧嘴笑笑,伸手再拿起酒杯。“人們手中的鈔票呀,”他說,“本不該在他們手中的鈔票。”
蓋德維克機場寒氣逼人,再加上形勢不妙,我決定還是隱姓埋名退守倫敦。我住進西區一家連鎖酒店,然後忙乎著再張羅幾張新卡。打出去的第一批電話中,有一個讓我搞到了一位海軍上尉的信用卡。卡沒送到手中時,我對他的背景其實一無所知——我本來找的是史密斯先生,電話中也沒提起海軍上尉這回事兒。
這家信用卡公司非得透過各種繁複的授權,才肯發放賬戶副卡(比如給侄子用)。可是過不了幾天我就會被這家酒店掃出店門,所以我乾脆以賬戶持有人的名義申領了一張補發卡。瞎貓說不定還能撞上死耗子呢,我懷著加勒比海之行的樂觀心理這樣想。第二天卡送到我手中,嘿嘿,本該是先生的地方卻赫然印著:海軍上尉。
我打電話到信用卡公司核實賬戶詳情,電話那頭的年輕人畢恭畢敬念出我的頭銜。這狗屎運也走得太好了吧,我昏頭昏腦又問信用額度是多少。
“五萬英鎊,”那人確認。我轉過身找外套。
如今想來已是恍若隔世了:幾年前,我曾坐在艾爾郡家裡的科本伯恩單元房沙發上,讀一份簡介,講的是一家名為“吉凡克斯”的公司。文章說,這家公司是個裁縫鋪,設在薩維爾街一號,是這條名街的“皇冠之珠”。200多年來,這家店曾為世界各國皇室人物、國家元首裁剪過衣服,而且素來與軍隊有著不解之緣。納爾遜勳爵、威靈頓公爵和濟民號軍艦的布萊上尉都是在這家店度身定製的衣服。現在輪到我了。 。。
第七章 大洋之舌……拿騷神奇之旅(4)
這家百年老字號裁縫鋪牆上掛滿了皇室徽章和油畫,置身其中,我感到自己彷彿是位凱旋的戰場英雄。一位老裁縫一邊用軟尺量我後背,一邊和我閒扯軍事。進駐伊拉克的戰役幾個月前剛打響,我們談到了奔赴前線的可能性。
“夠討厭的,”老頭兒嘀咕道,“布什這傢伙,把事情攪得亂七八糟。”
“我跟一些戰友聊過,”我一副心已飛到戰場的樣子,“據他們說,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喏,”他給我打氣,“至少您看起來像那麼回事,像部隊一員。”
說真的,看到這位好心老頭兒盡其所能,為一位即將奔赴戰場的新兵蛋子拂去心頭的恐懼,我真有絲過意不去。但我又對那身次日早晨便可完工的軍裝愛得要命。出得薩維爾街,我信步踏上邦德大街,來到久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