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火氣霎時全沒了,浣浣乾笑著連連退後,兩手亂搖。“只是手癢嘛!不過沿路丟了幾顆石子……”說著說著,她身形一閃,便躲到小韜背後去了。
老天!這女人捲起袖子的架式還真可以把普通男子嚇死。小韜拍拍浣浣,示意她沒事,接著眉頭又皺起來。“小浣,你就不能夠把衣服拉好嗎?我拜託你別丟人丟到山下來;還有,恩恩,不要再對小浣橫眉豎眼的,她最痛恨侯老爹叫她練字,這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折磨她呢?”
打從看見小韜,曉恩的心思動得比誰都還快。在卜山,她唯一顧忌的就是這位小哥,雖說他也是從小疼她到大,不許任何人欺負她;但那執拗起來的個性頂嚇人的,連十頭牛都拉不動。她恨恨地瞪著浣浣,不甘心地看看四周。
不!她絕不輕易舉白旗!
她問吞吞地垂首啃著饅頭,眼角餘光勾住停在茶棚外的那輛大馬車,霎時心念一動!想做就做,她立刻作了決定!
“我想……”曉恩抬起頭,看到小哥銳利審視的目光,忽又住了嘴。
“想幹什麼?”他不慍不火地問。
“就是那個……嘛!”曉恩打哈哈地笑了兩聲。“水喝得太多了。”她聳聳肩解釋著。
“二當家的,小姐是想……”浣浣急欲討好曉恩,也忙打哈哈地笑著。這一路上曉恩對她不理不睬的,可見是真動氣了。以往曉恩總是憋不到兩刻鐘就開口投降的,這回無論她怎麼誘哄,曉恩就是悶不吭聲,看來她可能做錯了。
唉!主人再不出聲,等一回山,做丫頭的她可就難受了。
“我知道了。小浣,你陪著她去,記得看好她。”
走到山後,曉恩尋個隱蔽地方蹲下,浣浣看到她淡藍色髮帶隱約在濃密樹枝間隨風飛揚,只聞曉恩輕嘆口氣:“那人生得還挺俊的,可惜是個軟趴趴的書生。”說罷又嘆了一聲。
聽到小姐終於開口了,浣浣不禁豎起耳朵,曉恩口中的“那人”撩得她心癢難耐。
“什麼書生?嘿!小姐,說話不要說一半!”她左顧右盼地,回頭不忘對樹枝間投一瞥,見到曉恩的髮帶才敢轉頭望去。
茶棚外有一名背朝她作儒生打扮的男子正從櫃檯的夥計手中接過幾包東西。浣浣轉過身瞧了瞧恩恩,才戀戀不捨地望向那名男子。
等了又等,那男人老是背朝她,終於在臨離開茶棚時讓她瞧見一半,但那側面散逸出的溫文儒雅也夠她心醉的了;忽然,她覺得不對勁兒,回頭看看那叢樹,瞪著那仍飛舞不已的藍帶子半晌,不安的感覺立刻爬上她的心頭。
喚了曉恩幾聲,回答的卻只有風吹林梢的沙沙響聲,曉恩的沉默弄得她更加不安。待她走到樹叢後,臉色才遽然大變。
那叢樹底下只空繫著一條兀自飛揚的藍綵帶,曉恩早已不知去向。
第二章
把乾糧朝後頭車廂扔去,松吟聽到“咚”地一聲後,接著彷彿有人悶哼了一聲。
他好奇地轉頭望望,只聽見半山腰茶棚裡夥計的哈喝聲和幾個落單的商人談笑聲。他轉回頭,笑自己無端多慮,隨即把手中韁繩一抖,那匹老馬便懶洋洋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移動步伐,拖著沉重的車輪朝遠處了無邊際的荒野走去。
望望遠處迷濛的天色,他開始盤算著今晚過夜的地方。
從夔州沿水路而上,這路上已經探望過幾位當年曾一同在朝為官的好友,到了中州這一帶,景色漸漸不似江南那般宜人,但仍有令他流連忘返之處。
這一趟出來,大江南北的隨處遛遛,算算也有半年多了。走到中州,他才想起該回家了。
除了午後半山腰的那間簡陋茶棚,沿途竟沒能再見到任何一個村落。山風乾乾冷冷地颳著,松吟沿著乾涸的河床走,盯著遠方一處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