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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幹?他上著學呢,能幹什麼?天兒,你……”我父親耳朵尖著呢,馬上聽出了小雅的話不對勁。
玉兒接過話茬說:“叔叔,天一在勤工儉學,他找了份既輕巧又賺錢的工作,只要動動嘴就行了。”
玉兒是天資聰慧,這話說得滴水不露,既沒撒謊,又把老爺子擋過去了。小雅看了我的眼色,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露嘴了,於是敷衍了幾句,拉著我媽先出去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父親把我和玉兒支出了臥室,他自己也起了床,到院子裡抓了只雞,說要親手做辣子雞給我們吃。
我媽拉著玉兒的手看不夠,她真把玉兒當兒媳婦了,口裡不停地說著:“名叫玉兒,人也長得像玉一樣,多好的孩子啊,天兒這孩子真是傻人有傻福喲。”
我無奈地說:“媽,人家都是誇自己的兒子,你怎麼老是說我傻啊!”
小雅在旁邊話裡有話說:“你可不是傻怎麼著。”
《易經…天雷無妄》上九象曰:無妄之行,窮之災也。決斷行事之前,要深思熟慮,不要妄為,否則會有步入窮途末路的危險。回到家,卸下負累,摘掉面具,我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看著父母熟悉的身影,慈祥的眼神,愛撫的笑容,多年來經受過的風雨,嘗過的辛酸,忍耐過委屈都在傾刻間煙消雲散。縱有黃金萬兩,不抵茅屋半間,這就是那個叫做家的地方的珍貴。我父親也像我媽一樣,變得囉嗦起來,單獨把我叫到一邊,從三年多以前那次他送我到學校開始問起,溯著記憶的河流,幾乎讓我把過去每一天的學習生活情況都探問了一遍。然後話題一轉,切到了玉兒這裡。
“這個叫玉兒的女孩子真是你找的媳婦?”
“不是——”我老老實實的回答,我不想欺騙父親,更不想隱瞞阿嬌的存在。
“不是……那不對呀,你小子少跟我打馬虎眼,別看我是一老農民,什麼人打我眼前一過,不用看第二眼,我就能看出這人心裡想的什麼,玉兒一進這個家門就有跟我和你媽有一種親近感,她的眼裡對這個破家透著親切和喜愛,為什麼我看小雅那孩子就沒這種感覺?”父親對自己一直很自信。他憑著自學了一些易經和相書上的知識,經常給在村裡人占卜,誰家丟了東西,走失了人,或者接出現不順的事,尤其是相親,合八字都找他,我承認,他看人很有一套,善人惡人,不管你藏得多深,他都能揣摩個八九不離十。
我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對玉兒有這種感覺,我張了幾回嘴想告訴他真相,告訴他他的兒媳叫鳳阿嬌,不是玉兒,可是終於沒說出來,父親在我面前一直有著絕對的權威,我不能因為出去上了三年學就推翻他的判斷,擊毀他的自信,我不忍心。
父親見我不語,以為我預設了,得意地笑了,很天真很純潔的那種笑意,眼角的皺紋因為微笑很深很深,父親老了,三年的時光,讓一個在我心裡山一樣強壯的男人,變成了老棗樹一樣的老人。
“天啊,玉兒這孩子好是好,只是太俊了,又是細皮嫩肉的,跟了你真是有些委屈喲,你以後可要好好待人家。”父親語重心長的囑咐我,話裡滿含著對玉兒的喜愛。
晚上,我媽給我們安頓好休息的房間。小雅因為開了好幾小時的車,有些疲勞,先睡了,玉兒幫我媽包明天吃的水餃。我家雖然經濟困窘,但房子夠住,弟弟上中學,在縣城裡住校,妹妹被我媽打發到鄰居家住了,小雅和玉兒住我妹妹那間,我住弟弟那間。我也有些累了,但看到父母的興致這麼高,玉兒又不停地說著笑話逗他們開心,很像和睦幸福的一家人,想到玉兒從小就沒父母,難得把這兒當做家,難得這麼快樂,只好坐在一旁陪著她。父親也不怕冷了,很有成就感地坐在八仙桌子旁邊,呵呵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