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正躺在齊二牛的床上,二牛坐在屋子上眯著眼睛打瞌睡,右手提著的煙槍已經熄了煙,看樣子已經是很久都沒有點了,顯然是過個眼癮,裝個樣子。而屋子裡也沒有那股子難聞的氣味,甚至齊魯夫身上都裹著三層被子,其中一層更是齊二牛不捨得蓋的鵝毛芯的。風輕雲淡的細節都沒有逃過齊魯夫的眼睛,心裡有股子憋屈的感動勁,卻也不得發洩出來,只是看著齊二牛的目光緩和再緩和,多年對他的怨氣像從未滋生過。
“醒了?”在齊魯夫失神之際,齊二牛已經換了個坐姿,點燃了那根菸槍,一邊吞雲吐霧,一邊看著齊魯夫輕聲說道。
齊魯夫能聽出齊二牛嗓子眼裡的疲憊,徑自起身,披上一件背心,離開被褥的剎那,冰冷的氣息讓他萎靡的精神為之一振,晃了晃眼,直了直身子,道:“一整頭大花貓的肉夠你吃了嗎。”
“已經吃完了。”齊二牛長長吸了口煙,險些嗆到,半眯著眼睛不給齊魯夫疑惑的機會繼續道,“你已經躺了半個多月了,小白自個兒都不知道逮了幾頭野豬回來。老爹也不吹牛打屁,既然你給我提了頭東北虎王回來,我就把你送到那個最名不見經傳的十一連去。遠比南京軍區的‘飛龍’廣州軍區的‘華南之劍’那些靠著南下北上撈戰績的雜牌特種兵虎了去了。估摸著你到了十一連,會是佼佼者,但別自傲,那裡有個會耍詠春的老爺子,如果與他對手只玩詠春,我也是甘拜下風的角色。隨緣,讓你去那的主要目的,就是找這老爺子取點經,就看你是不是他的有緣人了。還有,下了山,你混白混黑都不關老爹的事,不過沒混到一句話讓一個省都翻跟頭的位置,別回來見我,當然,老爹可能早死了。”說完,齊二牛便起身了出門了,出門前就說了句進次城,讓齊魯夫有些錯愕。
畢竟二十年裡,齊魯夫未曾見過齊二牛用過城裡的現代工具,幾乎都是古人的生活方式,油燈、火摺子等等。破天荒的這一次,也讓齊魯夫明白,齊二牛是要將他送到那個大城市裡去了。
齊魯夫透過敞開的門看到外面的世界,齊二牛依舊吊兒郎當地抽著青蛤蟆旱菸,小步小步地踱著,微微傴僂的背影,繞過正在滿地打滾的白熊,唱起了一曲京腔,滄桑有力。這是一個孤寂了半輩子的老傢伙。
三日之後的燕京城裡,像明知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似的,整片天空都顯得壓抑渾濁。時刻都會崩塌大量雨滴讓整片大地酣暢淋漓。
一個稀鬆平常的四合院裡,安靜的像未曾住人,壓抑的氛圍卻沒有絲毫干擾這個抽旱菸的老人。
只是在老人踏入四合院的剎那,東院的一棟屋裡傳來一聲似久違似喜悅又似惱怒的聲響:“好你個牛二子,知道給哥哥我敬一杯酒來了?再晚些年你是不是就準備給我灑墳頭酒了?”
齊二牛哈哈一笑,笑聲乾癟沙啞,實在不適合尋常人聽,而屋內也爽朗笑了起來,像兩個身居多年的老東西,一見如故,各種各自的變態與冥頑,打成一片。
屋裡,是一個儒雅的老人,比之齊二牛的邋里邋遢,可謂“南轅北轍”。
兩根旱菸,互相抽著,各自半眯著眼睛,打量著多年二十多年未曾見面的故友。不禁一同唏噓,又因默契一同大笑起來。
是四合院裡的老人率先發了話:“怎麼,準備把魯夫那小子放下山來了?照你的脾氣,你家那個小崽子不武道無雙,你是不會把他放下山來讓那燕京的那些老傢伙笑話的。”
“稱不上武道無雙,卻也半斤八兩,他有自己的一點偏執,不肯學我的響馬刀,也罷。十八歲那年他就撞折了那棵我一輩子撞不掉的松,也算青出於藍勝於藍了。起碼在八極拳上我已經耍不過他了。前陣子又給我扛了頭東北虎王回來,那頭大花貓老子當時看了都襠下一緊,這小子還真幹翻了。當時他暈了,我數了數他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