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雖暖,風卻寒冷。
莫螢放下已經看過數遍的軍情簡報,泯了口溫在旁邊炭爐上的茶水,垂首之間看到營帳內裡一側角落的地上有數點黃色,卻是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出了數朵黃色的野花,他這才真正的感到了些暖意。
人之精神,略一鬆解便容易疲憊。
他感到有些疲憊,輕聲嘆息了一聲,揉了揉有些腫脹的太陽穴。
終究有些老,精力不復十餘年前。
但這些疲憊和感嘆,也只持續了短短一瞬。
他眼睛視界裡的黃意消失,那數朵在數個呼吸前還生機勃勃的黃花變成了淡淡的白,就如一個人染霜的鬢角。
寒風之中驟然加劇的冷意,不只是將空氣裡的水汽迅速的凝結為霜,甚至帶著一種詭異的味道,將綠草和花朵之中的水分都擠了出來,凍結在表面。
這樣霸道和暴戾的元氣侵襲,只可能來自於強大修行者的殺意所指。
莫螢剛毅的面容上多了數條皺紋,他放下了微燙的茶水杯,伸手再抬起時,他的身前案上已經多了一柄短劍。
這柄短劍只有尋常大秦制式長劍的三分之一長度,整個劍身和青草嫩芽的綠色極為相像,劍身至劍柄上到處都是細碎的白色符文,就像是青嫩的草叢中長出的一簇簇白色花朵。
這柄劍已經封存了許多,此刻沒有元氣的注入,色澤便顯得尤為黯淡。
莫螢注視了這柄劍一息的時間,抬起了頭。
一道鋒銳的劍意自他身前的空氣裡形成,嘩啦一聲,厚重的帳簾在上沿被整齊的切斷,掉落在地。
大片的陽光闖入他眼簾的同時,營門外走來了一對男女。
他所在的這處營地是這一帶秦軍指揮中樞的所在,周遭不知道佈置著多少崗哨暗卡,然而令人心驚的是,直到這一對男女公然出現在陽光下,不帶任何掩飾的朝著大營正門而來,營中的修行者才發現這兩人的身影。
女子身材修長,身穿著普通的青色粗布袍服,面目前似乎有風雪縈繞,讓人無法看清她的容貌。
和她並肩而行的男子一襲長陵普通的玄色衣袍,只是面目籠著黑巾。
莫螢身前案上的短劍輕震了一下,看到這名女修的同時,他便已經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作為一軍的統帥,出現不速之客,此時應是他發令之時,但他卻一動不動,只是保持著靜默。
「止!」
一聲充滿著威脅的厲喝聲在軍營之中響起。
即便此時軍營之中絕大多數人都不可能知道來人的來歷,但是兩朝交戰正酣,忽然有兩名詭異的修行者直直朝著營門口而來,任誰都會覺得莫名的詭異。
一男一女兩名修行者似乎完全沒有聽到這一聲洞金裂石的喝聲,依舊只是用原有的步速往前行走。
「放!」
沒有任何的猶豫,又一聲厲喝聲伴隨著許多悽厲的破空聲響起。
數百枝箭簇上帶著幽幽火焰的箭矢墜落如雨,灼燒著營門口這一帶的天地元氣,但最具威脅的,卻是隱匿在這其中一枝箭矢後方的一道飛劍。
這道飛劍用一種極為陰險和穩定的姿態,在一枝箭矢後方的渦流之中飛行,完全沒有發出任何多餘的響動,甚至沒有對前方的這枝箭矢造成任何的影響。
這是極為強大的飛劍控制,甚至超出了真元修為的界限,在很多時候都足以殺死比這柄飛劍主人真元修為更強的修行者。
當這柄飛劍悄然隨著這些箭矢墜落,逼近這兩名修行者頭頂上方數丈的距離時,這兩名修行者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
然而在下一刻,女子的身周多出一些飛舞的冰礫。這些冰礫在陽光下閃耀著深沉的灰色和藍黑色的雙重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