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壓之下汗流浹背的、走起路來跌跌撞撞的助戰者抬著,儘管他病得很重走不了路,但是他仍莊重地穿著他施職時的大紅色長袍,頭上端端正正地戴著他的主教冠,他甚至盡力抬起右手,把它伸出去給他經過的人們頭上施福,有少數人低下了頭,或是脫下了帽子,但大部分人則是在無聲的絕望之中看著他們的主教離開了這座城市。
有幾個大學生正站在大城門邊上,向外面的平原窺探,想看看發生什麼事了,在學生中流傳說,那些武術士們將被處死。而那些被俘的、著黑袍的杜察士被裝進了與大主教萬亞那些可憐的隨從站在一起的銀色動物之中的一個的軀體裡。當看到那些囚犯沒有被排成一排燒死,那些大學生們——有些失望地——貼著那掉著粉末的、燒得黑漆漆的城牆懶散地走去,嘴裡還嘟嘟噥噥地咒著那些衛兵,小聲嘀咕著反抗的計劃,而這些計劃永遠都不會有結果的。
美利隆上其餘的人都扭頭不看狂風肆虐的平原,在上個星期中,這已經是人們太熟悉的場境了——被那些樣子古怪的人稱為 氣船 的巨大的銀色身體的怪物,張開他們的大嘴,將成千上萬的人們吞進肚裡,然後飛昇到空中,消失在天國裡。人們害怕,很快就會輪到他們走進那些怪物的肚子裡了。
人們一次又一次地被告知,帶走他們不是讓他們去死的,而是重新安置他們,把他們從一個現在已經不安全的世界搬遷走,他們甚至還能——透過某種用陰術製造出來的對講裝置——與他們已經遷居到這另一個 美好的新世界 了的親戚朋友們談話,但他們仍然是蜷縮在他們被打得稀爛的城市裡,等候他們那最後的痛苦時刻的到來。儘管很少有人能夠在看到一片廢墟的美利隆時不會淚水盈眶,但他們都拼命搜尋記憶,儘可能緊緊抓住記憶不放。
整個街道在主教離開後就空無一人了,人群開始四處騷動,期待著輪到他們走了,人們收拾好他們的包裹,有的則四處找他們的孩子們。當有個人從銀色怪物中走出來,穿過大平原走向美利隆時,人們中,尤其是一旁觀看的大學生中,開始議論紛紛。那個人越走越近,而那些學生們——看到那只是個助戰者,一個彎腰駝背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的褐色長袍對於他的身高來說太短了,因而露出他瘦骨嶙峋腳踝來——就失去了興趣。
當這個助戰者要走進大門時,一個樣子怪怪的銀色面板的人叫住了他,那個助戰者指了指一個重兵把守的男人,這個人一直都是與其他人隔離開的。就像那些杜察士一樣,這個人的雙手也戴著手銬,但他沒穿黑色長袍,他穿的是天鵝絨加絲綢衣服,曾經這些衣服顯示出華麗與富有,現在被撕破了,並且又臭又髒,上面還沾染了血跡。
衛兵點了點頭,然後那個助戰者走進了城門,徑直朝那個人走去,而那個人並沒注意到他。這個囚犯的頭是低著的,兩眼緊盯著地上看,滿臉顯示出如此深重痛苦的絕望,以致於旁邊排成一隊的人們看見他時都充滿了同情與尊敬,他們在他身上得到了安慰,知道他與他們一樣悲哀。
殿下。 助戰者輕輕地說了一句,走上前去,站到他身邊。
格拉爾德王子抬起頭來,看了看那個助戰者,臉上露出認出是他來了的慘淡的笑容, 薩揚神父,我一直在納悶你去哪裡去了。 他看了看助戰者包紮整潔的頭, 我害怕也許你的傷—— 不會,我很好, 薩揚說,伸出手來摸摸繃帶,又稍稍咧了一下嘴巴, 一會兒疼一會兒又不疼的,但這正是意料中的事,他們告訴我說,這他們叫做' 腦震盪' 。我一直在飛船上的治療室裡,但是現在要來看看我們的小病人了。
怎麼樣了? 格拉爾德表情嚴肅地問,笑容不見了。
他情況在好轉……最後終於, 薩揚嘆了口氣說, 我整個晚上差不多都和他在一起,我們差點就要失去他了,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