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副與普通將士同甘共苦的架勢。這不是建軍初期,更不是後世的官兵一致。以堂堂華王之尊,若與普通士兵一起頂風冒雪,餐風宿露,只會令將士惶恐,官員不安,不得已依樣照做。
狄烈當然不會做此等讓自己遭罪,讓文武官員受累的蠢事。更何況,在駝車裡,還有一個身體衰弱,重疾纏身的頭號戰犯——金主吳乞買!
也正因為要招待這位身份特殊的階下囚,狄烈才選擇“奶茶”這種塞外飲品。這個時候的奶茶可不是後世流行的那種好喝飲料,無論是羊奶、牛奶還是馬奶,都有一股子難聞的腥臊味,如果沒有茶葉去腥,只怕喝一口就要吐出來。好在狄烈也吃慣了北方肉食,羊奶茶雖然不比宋人的清酒爽口,將就著也能對付。
吳乞買比一個月前更顯憔悴,眼窩深陷,兩頰內凹,滿臉褶皺,鬚髮全白,連左耳那碩大的金環,也變得黯淡無光……原本一條龍精虎猛的漢子,已萎縮成一個乾癟的小老頭。
此刻,這位皇帝囚徒,正擁裘斜靠廂壁,深深眼窩中,透出兩點鬼火般地幽光,死氣沉沉地盯住狄烈,令氈車內平添一股驅之不散的陰寒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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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烈做了一個請用的手勢,也不去看吳乞買,自顧品飲。
吳乞買慢慢伸出雞爪般的手掌,將羊角杯抓在手裡,仰脖大口飲下,乳白的奶茶從嘴角溢位,順鬍鬚流淌而下,吳乞買很自然地用袖子擦去。
狄烈暗暗搖頭。塞外民族,無論吃肉飲酒喝茶。都是用袖子擦拭。所以兩個袖筒都是油膩膩的。吳乞買縱然貴為一國之君,猶是積習難改,直如一老農,毫無形象可言。
吳乞買將羊角杯往案几一放。身體又靠回廂壁。攏袖縮頸。一言不發。
狄烈淡定地展開一卷冊子,似是自語,又似在對吳乞買說道:“按籍冊統計。至天會五年,整個金國登記在冊的女真人,共計十三萬二千四百三十三戶;女真丁口為五十五萬六千六百九十七口;其中成年壯丁為二十二萬八千餘人,其餘三十三萬皆為老弱婦孺及殘疾者。而軍籍冊記錄,從軍之女真人,為十五萬五千七百七十二人——到了現在,這個數目只剩下不足兩萬;而成年壯丁,估計也不足三萬,刨去生老病死,女真全族人口,恐怕不足二十萬了。如今遼東、遼西及燕雲一帶,正掀起一股反攻倒算之風,到處都有故遼遺民攻殺女真人。到了明年開春,只怕女真人就要成為稀有人種了……”
“住口!”吳乞買再也忍不住,額頭青筋直暴,雙拳緊握,雙目兇光熠熠。
氈車外傳來一陣叩擊之聲,以及趙梃清朗的聲音:“軍主,可有事宣召?”
狄烈淡淡道:“無事。”
的確無事,吳乞買到底是一國之君,不管如何憤怒,斷然不敢做出超越底線之事。更何況,此時的他,早已不復是當年那個能搏虎鬥熊的勇士,而是一個垂垂老矣、病痛纏身的半廢之人,魯莽妄動,只會自招其辱。
吳乞買竭力控制自己,大口喘氣,死死盯住狄烈,嘶聲道:“當日我舉國歸降,只提過兩個條件,一是善待宗室;二是保我子民。莫非華王要食言?”
狄烈身體慢慢前傾,與吳乞買目光相對,一字一句道:“恰恰相反,本王召你前來,就是要給你指出一條女真人的出路。”
吳乞買咬牙道:“什麼樣的出路?”
狄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扯了一下車內的鈴繩,隨著鈴聲響起,兩名警衛營衛士掀簾恭立。
狄烈頷首道:“把他叫過來。”
不一會,一名左衽胡服,耳掛金環的女真人出現在駝車前,恭恭敬敬向狄烈及吳乞買施禮。
狄烈乜斜吳乞買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