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及我回答他的話,石澈倏然而至,一把匕首抵了過來。我只得將滿腔霧水嚥了回去。
柳夕寒從地上慢慢爬起,掃了苦笑的我一眼,又慢慢走過來,一把握住那寒光四射的精美兇器。
“你要殺他,就先殺了我罷。”
霎時間,一青一白,凜然對視,氣場湧動,天地動容。
直教我看的咋舌。顏孝亭那廝見狀,興致勃勃託著腮看,一臉愜意。
石澈終是放了手。他冷冷地剜了我一眼,在我雞皮疙瘩簌簌直落之際,啞著嗓子道:“這麼些年來,你從沒求過我。可是現在,你為了一個敵人,一個威脅社稷根本的人,居然如斯開口!”
一語道出,我懵了。威脅社稷?天誒,我子車廿幾時竟有了這等通天的本領?
柳夕寒將匕首扔到房間角落,回望石澈的眼裡波瀾不驚:“沒你說的這麼嚴重。那些人的火候,現在還遠遠不夠。”
石澈冷言:“現在不夠,那將來呢?三年,五載,待你老態龍鍾,無力抗擊之時呢?”
等等——石澈這話,我怎麼越聽越心驚?
柳夕寒語氣有些蕭索:“放心罷。他,不是那個人。”
石澈又沉默了。良久,他才淡淡開口:“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最好再也別讓我看見。”
我花了幾個眨眼的功夫,鬧明白他這是在說我,便哦了一聲,趕緊拉著柳夕寒往外奔。一直到上了僱好的馬車,我才鬆了口氣。
方才的事,我越想越胡塗。本想立刻管柳夕寒問個一清二楚,然見他一臉疲憊,便忍著沒開口。
軲轆飛轉的車廂裡,我一手捂著綁了繃帶的脖子,一手撫著胸口順氣:“嚇死了……小爺長這麼大,還從沒被人用刀指過,怎麼今天全趕上了?大刀,長劍,破匕首……”
柳夕寒本懶洋洋倚著車窗看街景,聞言神色一寒:“你說什麼?”
我愣了一下,將從家中到旅舍的路上遭遇的那波兇險描述了一番。考慮到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心情大霽,言語間不免有些插科打諢,添油加醋。
本欲以此博柳大俠一笑,豈料他向來舒展的眉頭越皺越緊。
“卞仁啊,看來,隱居在嶺南道還遠遠不夠。”
“為何?”
柳夕寒沒有答我,反問我道:“去嶺南一事,除了你我二人,有無旁人知曉?”
我凝神想了想,訕訕笑道:“我還告訴了憶卿。不過,他知道的話,應該不要緊吧?天底下絕不會害我的人當中,他算一個。”
我剛說完,馬車忽然停了。愕然挑簾,但見一匹高頭大馬上,一張桃色夭夭的臉笑意泫然:“草民顏瑾,恭迎萬歲。吾等接駕來遲,望吾皇恕罪。”
作者有話要說:
☆、卅五
瞪著車前那跪了一地的鐵甲精兵,我徹底懵了。
皇帝?誰是皇帝?我,子車廿?車伕?還是……柳夕寒?
天誒……
我倏然望向懶洋洋坐身旁的人,只看到一雙半眯著的眼,閉闔之間皆是恬適,仿若江邊獨釣一漁叟。好一通淡定,他才不緊不慢傾身而出,負手立於馬車前頭。
我怔了須臾,趕緊跟著出去,往柳夕寒身側一跪,頭低得不能再低。豐良縣位居河北道西北一隅,冬季酷寒,尤其是眼前這郊外荒林中,除夕前日的風頗冷。乍一離了暖烘烘的車廂,寒氣呼啦啦順著萬條縫隙往裡鑽,凍得小爺我顫抖不已。
那邊廂,馬上之人似是跨鞍而下,上前幾步,兩手一揖,悠然開口:“萬歲爺,萬事俱備,只待子車公子動身了。”
等我動身?到底是……莫非,顏孝亭為了我的跑路,頗有一番鞍前馬後?
茫然中,我聽到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