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甯不理會他調侃,冷冷道:“設若郎主和我一起死了,你不怕宇文雍伺機反撲?你不怕齊廣陵王蕭桁乘變來犯?你不怕元濬孤掌難鳴?你不怕大魏元氣大傷?”
慕容颯眨眨眼道:“無故弒兄,主上也應該付出點代價,不是麼?”
一滴墨跡應聲落在“供狀”二字上,容甯不可思議地望著他道:“……主上,是幾時授意你的?”
慕容颯仰天一笑,道:“我慕容家世代侍奉拓跋王室,體察聖意,還需要特別的授意麼?”
容甯呆若木雞,拓跋鋒卻若無其事地撿過幾上自己的酒杯,嚮慕容颯伸去道:“既然如此,為何不代替黑雲給我倒酒?”
慕容颯注視拓跋鋒片刻,接過他手裡的杯子放回几上,道:“我看你還是回去靜養為妙。那個幷州來的女刺客,我一見她就覺得彷彿是見著條毒蛇一般。”
容甯緩緩舒了口氣,至少謝靜山這件事他並不知底細,並不能算是他安排的,至多,是他縱容的。
拓跋鋒望著几上的三個酒杯,良久方道:“我是想退席了,只是從今往後,再沒有人能夠為我主持三軍犒賞了。”
慕容颯微微一笑,道:“臣與殿下共事二十載,得此殊評,九泉之下亦倍感榮幸。”
容甯臉色大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慕容颯從懷裡,掏出一張寫滿字跡的白絹,輕輕拍在容甯桌前,道:“親筆供狀拿去。今天的審問筆錄只寫:中軍參謀慕容颯,自知無可恕,深恐株連親族,於海其騰君座前畏罪自殺……即可。”
言畢,他並無任何異樣佇立望了拓跋鋒一眼,一行鮮血忽然滴落於容甯那墨跡斑斑卻毫無內容的供狀之上,挺拔的身子緩緩倒下,容甯一把扶住他,痛心疾首道:“你這是何苦呢?”
“癰疽之症,遲早是要潰敗的。我只希望,”慕容颯靠著容甯,視線飄搖於窗外某個模糊的點上,“殿下能接受、這個教訓,否則……”
該爭的,要去爭;該狠毒時,不能心軟。因為權力之爭,自古以來便是如此,絕無退縮的餘地,絕無妥協的可能。你的才具與胸襟使人追隨,而所有將命運交付予你的人,他們都希望由你,而不是旁人,來給予仁慈與榮譽。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這一章,某蝴蝶的高風亮節愈加令人欽敬了,不過……
第25章 錦鴛之衾(上)
這兩天,我快累死在文山字海中了。
之前竟沒想到,這屋裡會有這麼些機要密檔,實在太不謹慎了。月華沒給我理出去的,就隨手亂塞,真要命。但現在亦只能耐下心來,揀要緊的與練字的紙和在一起撕。
我一邊勤勉地幹活,一邊自覺可笑,若是當時我在朝陽殿下殞命,豈非不用因這些瑣事心煩了?沉住氣啊,想一想陛下當日籍故遣你回朝陽殿,是為什麼?秋扇之意,又為什麼?
還有,紀晴明、謝靜山一會要救一會要殺,反覆無常是為什麼?
這種開局刁是刁了些,但今後,我們要贏也還是有機會,是不是?
“怎麼弄得這麼亂?”
我一抬頭,蝴蝶來了。他們這些人怎麼都沒有敲門的習慣?
不過,很久沒見拓跋鋒,我看他好像心力交瘁的樣子,可憐。
我趕緊站起來,把桌上一堆碎紙往地上一掃,位子讓給他,道:“你坐麼?”
拓跋鋒逡巡片刻,竟走到我床邊,把我正看的幾本書檢出來往邊上一丟,躺了下去。
啊,我的前朝孤本。
我忍不住俯身去拾,拓跋鋒卻起身一把撈住我,象在練兵場道上那樣緊緊抱住我。
從妝臺的鏡子上,我看見兩人坐在床邊相擁無語。不知為何,我竟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