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王氏的家臣與影衛,卻並不這樣想呢。”石度非笑得很諷刺,“大司馬在時,戰功固然赫赫,權勢又何嘗不大?”
“你是說我爹想謀朝篡位?”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不,大司馬並無這樣的想法。但,”他頓了頓,“他的勢力與聲望,以及神功皇后的關係,卻使這樣的事,變得可能。”
陳橋兵變?黃袍加身?我噤聲失語,一道裂紋從腳底綻開,我寂然看著腳下的地獄向我吐出火焰,不,千萬不要告訴我,他,他們,亦是他盤中的棋子。
“大司馬在時,自然無人敢違逆他的意思;但大司馬不幸戰死之後,平原王氏的勢力若不能夠一舉翻天,必然將被逐步瓦解。”石度非深深吸了一口氣,“所以,權勢本身即是一把利劍、一種罪孽。”
“石叔叔,那你算是我王氏的家臣麼?”我直視他的眼睛,那寒潭之下深不見底,兇不可言。
“是,那日勸你哥哥造反,我是主謀。”他毫不避諱地看著我。
“還有我舅舅,當時亦是這個意思?”我忍不住伸手按住額頭,現在我懂了,現在我懂了,為什麼謝靜山練武功課這麼緊,卻還是可以時不時到聘林館來玩。謝妙殊、謝雲殊、謝韻殊,終歸會有一個皇后的,是不是?
“謝丞相一直支援大司馬。”石度非若有所思,眼神飄搖至那最不堪回首的一夜,“是以那夜七小姐亦來營中勸進。侍澤往日最是讓她,我原以為至少見了她,你哥哥不會這樣震怒。誰知兩人一言不合,竟動起手來……而於此時,唐括顯壽忽來襲營,可夕陽下山之前,魏軍離我尚有數十里的路程,焉能如此神速?又焉能於千軍萬馬之間認出主帥,一個冷箭就令他斃命?”
“原來是陛下洩露訊息,甚而遣人……殺了我哥哥麼?”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此平靜地發問。
“……我不知道,即使是,當時看不出什麼破綻,事後更無證據。當然,若非侍澤之前受了我的刺激,我相信要取他的性命,並非易事。”石度非雙目注視沸騰的茶爐,卻不再記得與我添茶。果然遁入空門,亦無助於消他的隱恨。
“許北辰呢?他又想怎樣?”如今,這個人似乎已無關緊要了,但我還是一次問個明白吧。
“他身為平原王氏的影衛,他敢怎樣?”石度非望著我微微一笑,“他不過是想大小姐能夠幫他一把。”
我亦微微一笑,道:“那麼,我是否需要感謝他,替我侄兒打江山呢?”
作者有話要說:
陰謀、權力、愛情,本章全。
第70章 淵嶺之寂(下)
傍晚大雪封路,只得在寶慶寺內將就一宿。
室內炭火偶爾嗶剝作響,窗外落雪簌簌,外屋丹朱的鼾聲逐漸輕微至幾不聞。我慢慢睜開眼睛——不能算很意外,謝靜山一襲蓑衣,神色疲倦地坐在爐邊。地上有一串潮溼的水痕,就算是踏雪無痕,走多了路,靴子也還是會溼。
“這是什麼眼神?侍澤從不這樣看我?”她秀眉蹙起,倒似我驚了她的清夢一般。
“那是你沒有給他機會。”我轉過臉,再沒有多看她一眼的願望。
“一定要這樣針鋒相對麼?”她的聲音不慍不火。死裡逃生一回,這人的脾氣倒有所好轉。
“謝靜山,一直以來,我都是這世上對你第二好的人。難道你不覺得?”我看著青色的帳頂,這屋子格局有幾分像我的繪桐館。曾幾何時,我與她也有對床而眠的情分,曾幾何時?
“你的扇子,我修好了。”謝靜山走到我床邊,把那把扇子放在我被子上,正如當年她把我欺負得生病了,再把橘子放在我床上一樣。
我伸出手來,開啟那把扇子,金蛇向我吐著信子:賜繁露王氏權宜行事。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