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氣苦,將淚水止了,打發馬車上路。小坐片刻,正要回城,有一少年書生匆匆而來作個揖道:“敢問此處可是郡亭?”
雲娘心道:“莫非你書生不識字?無事搭訕。”
一旁女婢道:“正是。”
那書生四下張望:“怎不見人?敢問姐姐可見有人離去。”
女婢道:“書生問得甚麼人?”
雲娘嫌女婢多口,掃她一眼,卻見那書生身形清瘦,聲音又細,便是個女子,笑道:“姑娘請坐。”
那書生吃驚道:“夫人何以識得在下身份。”
雲娘笑道:“一望便知。”那姑娘便紅了臉。
雲娘聽她蘇州口音,心中一動,笑道:“姑娘莫非來送莫谷?”
那姑娘便是杜君娘,望著雲娘,心中怦怦亂跳,顫聲道:“姐姐是莫兄的……”
雲娘抿嘴笑道:“我是他同門。”
君娘也輕輕一笑,道:“莫兄尚未到來?”
雲娘道:“已離去了。”
君娘一下子站起來,此刻秋雨漸濃,甚麼也望不見了。回頭急問雲娘道:“夫人,莫兄狀況如何?”
雲娘黯然搖頭。
君娘顫聲道:“果然是肺癆?”
雲娘道:“大約便是。他動了怒氣,肝火乘肺,再加虛火上炎,病徵與肺癆無異。”
君娘流淚道:“才道將莫兄接去蘇州,央唐掌櫃請名醫相治。如今怎生是好?”
雲娘道:“此病唯需靜養。天台清靜,最是宜人,便讓他安心靜養,莫去相擾吧。”
君娘嘆口氣:“如此便音訊亦不通也。”
雲娘道:“我這裡常有采辦進山,姑娘若需訊息,便往眾安堂尋我雲娘便是。”
君娘嘆口氣點頭道:“原來你便是雲娘姐姐。在下杜宇,小名君娘。”
雲娘微笑道:“莫谷還曾提及我?”
君娘道:“君娘一向自認男兒,莫兄曾道同門中便姐姐不讓鬚眉。君娘便心道姐姐卻和君娘一般喜作男兒狀,哪知卻是位風姿綽約的美人。”
雲娘笑道:“甚麼美人,左右不過平凡女子。”對君娘道,“姑娘果然便名杜宇?莫不是杜鵑。”
君娘臉紅道:“姐姐果真好生厲害。杜宇是我讀書交友之大名,杜宇便是杜鵑。往常內外走動,雙名各用,多少人以為是龍鳳雙胞,便只姐姐與莫兄慧眼。”
男女骨格大異,雲娘習得針灸之術,自然看得清晰。雲娘便問道:“姑娘何時得的音訊,趕來杭州?”
君娘道:“久未得莫兄書信。蘇州亦有平安堂分號,得知變故,寶通行唐掌櫃著夥計與我來請莫兄。到得平安堂,問不得訊息,只好與夥計分頭尋各藥店問訊,還是眾安堂一小夥計曉得,忙忙趕來,不想還是遲了。”
雲娘道:“也只封師弟曉得,難為你找得著。不過到得蘇州,只怕還要勞心,卻不如迴天臺。”
君娘悠然嚮往:“想來那天台山也是神仙之地,不然何以出得莫兄和姐姐這等人物。”
雲娘笑道:“這話卻也不錯,天台果然便是地靈人傑。只我便是杭州城人,進山學藝,所以只是個平凡女子。”
君娘笑道:“莫兄曾道總是講不過姐姐,今日領教了。”
雲娘淡淡道:“原以為莫谷最講求男女之別,想不到卻對你講這等話,可見心中格外看重。”
君娘道:“莫兄將君娘視為兄弟,沒甚麼男女之別。”
雲娘笑道:“是妹妹吧。”
君娘皺眉道:“這又有甚麼不同?”起身站立,便覺腳底生疼,走了半城路,此刻方覺得。
三十五、索債
錢塘酒樓,趙五又坐在當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