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訝道:「範賊頭怎知盤龍杯藏在太廟裡?」
韓柏心中暗喜,這次你還不上當,茫然搖頭道:「小子什麼事都不知道。」
朱元璋嘴角飄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柔聲道:「單玉如為何會忽然出現,把你擄走?但又不乾脆把你殺死呢?」
韓柏道:「或者她認為把小子弄成廢人,更是有趣一點。」
朱元璋搖頭道:「那她更不用把盤龍杯小心翼翼放回布袋裡,又把它好好藏在你懷中,你已成了個廢人,這樣做根本害不了你,反使人覺得她是栽贓陷害你。」
兩眼神光一現道:「單玉如一向手腳乾淨,否則我們不會到現在仍拿不著她的把柄,這樣拖泥帶水,其中定有因由。」
韓柏靈光一閃道:「我明白了!」朱元璋一掌拍在桌上,大笑道:「小子你真是朕的福將,這麼輕鬆容易,就破了單玉如天衣無縫的陰謀。」
韓柏嘆道:「皇上真是厲害!」朱元璋失笑道:「想不到一隻假杯,竟可騙倒佔盡上風的單玉如。」
韓柏劇震道:「假杯!」朱元璋笑得喘著氣道:「範良極無疑是仿冒的天才,不過他卻怎也仿不到這真杯的重量,因為那是天竺一種叫『金銅』的物料所造,看來與中土的黃銅無異,但卻重了少許,朕初時也被騙過了,但朕拿上手後才知真偽,剛才只是故意與他到太廟撲個空。他的耳朵厲害,竟可偷聽到朕在這裡和你說話。」
韓柏老臉通紅,既尷尬又難堪。
朱元璋收止笑聲,欣然道:「放心吧!朕絕不會和你們計較,待會把真杯拿來贈你又如何,不過千萬不要拿來喝酒,否則一命嗚呼,怨不得別人也。」
他顯是心情大佳,長身而起道:「小子隨我來!」韓柏茫然看著他,到此時此刻,他仍不知朱元璋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
太監村的情景比之上次韓柏來時,大有不同,地上是齊膝的大雪,樹掛霜條,在月色下既神秘又純淨。
龐斑輕鬆漫步,不留下半點痕跡。
流水淙淙。
具有挺拔入雲之姿的鷹緣手負背後,正俯頭細看所站石旁永不休止的山泉流水,悠然自得。
龐斑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卻如斯響應地回過頭來,與龐斑打了個照面。
他的眼神仍是熾熱無比,充盈著渴望、好奇和對生命的愛戀。
龐斑眼中閃過訝色,微微一笑道:「見到鷹緣兄,可想像到尊父當年英發的雄姿。」鷹緣哈哈一笑道:「真是有趣,我也正想著先父當年決鬥令師時,不敢輕忽的心境。」
接著露出深思的神色道:「這幾十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說話。」
龐斑欣然一笑,來到他身旁,與他並肩而立,柔聲道:「活佛今次來中原,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
鷹緣深邃不可測的眼神,投往溪水裡去,微笑道:「當然是為再續先父與令師百年前未盡之緣,事實上我早便出手,借行烈與龐兄拼了一場,使龐兄毀不了爐鼎,亦使龐兄落了在下風好一陣子,只想不到龐兄這麼快便脫身出來。」
龐斑啞然失笑道:「好一個脫身出來!」竟沒有半絲不滿的表示,還似覺得很滿意的樣子。
鷹緣踢掉鞋子,坐了下來,把赤足浸在冰寒徹骨的水中,舒服地嘆息道:「暖得真舒服!」龐斑仰首望去,細察月暈外黯淡的星辰,淡淡道:「暖得有道理,冷暖純是一種主觀的感覺。所以催眠師才能令受術者隨他的指示感受到寒溫,看來活佛已能完全駕馭身體和感官了。」
鷹緣凝視著流水,眼睛閃著熱烈得像天真孩兒般的光芒,喃喃自語般道:「龐兄!生命不是頂奇妙嗎?萬千潛而未現的種子,苦候著良機,等待著要闖入我們這世界裡來,經驗生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