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令、丞立即湊一直小聲議著抽調哪幾個州的醫官和大夫,須得離疫發地近,也必須考慮本地發生疫情的可能性,總之要調一部分,但又不能調盡。
聖人盤膝坐在金龍雕漆榻上,手裡拿著沈綸的奏本,在御案上拍了拍,黑黝黝的目光掃視殿下的宰執大臣們,“應該慶幸,揚州將霍亂方子研出來了,否則,死的可不是這千人!必須重重封賞有功人員,中書立即擬旨,封賞詔旨連同調醫旨令一併下達揚州。”
“喏。”六位宰執立即交頭議論對胡汝鄰等人的封賞。
沒有議論多久,便由中書令裴昶歸總稟奏封賞事宜,下去的太醫和揚州醫官局的官員都是好辦的,有朝廷的官格章程,職位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沒法上走,即按功勞升散官階。至於立功的民間大夫,則賞金銀財帛,功高的幾個可賜官身,具體由胡汝鄰和常燾擬了保奏章本再定。
至於道門諸藥師,已經出家的道士自是不能封官階,只能功賞錢物;沒有出家的火居道師,則可授予散官階,只領俸祿不為官。
聖人一一聽著,沒有提異議,唯獨在聽到沈清猗的功賞時抬了下眼皮,“朝散大夫?”
“是,從五品下,臣等議時,認為當與至桓道師功賞一致。”裴昶說道。
聖人嗤笑一聲,不客氣的批評他的宰執們:“短視!算一算這筆賬,為了防備天竺,以及未來的,有可能的,其他地方的瘟疫,是不是要閉港,實行海禁?損失有多大?——魏重潤。”
尚書令拱手微躬身道:“回稟陛下,按去歲諸市舶司的商稅收入計,每年僅商稅要損失四千三百餘萬貫。”
聖人冷笑,睨視眾臣,“一年損失是這個數,十年如何?百年如何?這些損失的商稅,你們用什麼來填?工部在吵著要錢,擴建官道,疏浚河道,修固河堤;禮部在吵著要錢,擴建州學縣學;司農寺在吵著要錢,興建社倉,革新農具,推廣農技;軍器監要錢,革新軍器……這些都是要緊事,你們說,哪樣可以不給錢?大唐能承受得起封閉海貿的損失?還是能夠承受得起每三年都來次霍亂?或是其他的什麼疫?”
“這是人才!”聖人聲音宏亮道,“防疫比治疫更重要。出現一例疫患,那是損失。幾百上千人患疫,上萬人患疫,損失怎麼算?能研製出檢疫藥劑的,那是奇才!‘微生蟲’這個新論點極好,這是創論,以前有哪個醫家提出來?這樣的創見論者,這樣的奇才,怎麼能與其他人一般功賞?個個都是眼目短淺。”
崔希真慢吞吞道:“臣等商議時,是考慮沈綸奏報中所說的,檢疫藥劑還不完善,目前只能已患疫者的吐利,尚不能檢疫出帶疫者。故臣等以為,待沈至元道師完善藥劑後,再進一步功賞。目前這個程度,從五品,已經是很高的封賞了。”
聖人哼一聲,算是接受了門下侍中的解釋,又道:“詔旨中要寫明,以待後功。”
“喏。”
眾臣應喏時,裴昶和崔希真對了個視線,俱都心領神會。
他們提這個賞格時,也是一併存了試探,如今看來,呵呵。
那位至元道師,可不僅僅是沈家人。
聖人這是要捧起,還是要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