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足有三排,圍立在屋內東西北三面。蕭琰面南站著,對著藥房門,背對貼有藥名標籤的三面藥櫃。青葙、菘藍、赤芍各負責一面櫃,按沈清猗伸手遙指處,輪流從藥櫃中取出藥材,上前給蕭琰辨認,辨一樣放回一樣。
連續準確無誤的辨識了一百二十種藥,後面辨識的時間長了些,時不時還會出錯。
沈清猗在一邊糾正,心裡為蕭琰的用功驚訝。
蕭琰也暗自驚歎沈清猗記性之強。
考較她的一百二十種沒有按書上的記載順序來,但的確都是二卷所載,顯然她這位四嫂連藥物記載的順序都記得一清二楚。
如果說蕭琰是新近強背而記得,那沈清猗時隔多年仍記得半分不差,可見何等的用心了。
蕭琰心想,學什麼都是如此——用心才能出類拔萃。
“不錯,十七下了功夫。”沈清猗寒冽的聲音道,“需要注意,青草藥與曬乾炮製好的成藥又有不同,即使成藥辨識無誤,見到青草藥也未必辨識準確。十七以後若有機會,多在野外見識見識。”
因為蕭琰的用心,沈清猗指點起來便多了幾分真意。
但她這話若是其他世家子弟聽了,多半不以為然,像他們這樣的高門子弟,哪會親自去採草藥。
蕭琰卻認真謝道:“多謝阿嫂提點。”記在心裡。
一個用心的教,一個用心的學,時間過得極快。
青葙提醒說“申正三刻了”,兩人才驚覺時辰過去。
蕭琰不由嘆氣,“又要等到下月初六啊。”
沈清猗寒眸睨她一眼,“貪多嚼不爛。”
“喏,謹遵老師教諭。”蕭琰一本正經行禮。
沈清猗往門口走去,又回過眸子,“還不把臉藏了走人?”
蕭琰愕然,什麼叫臉藏了走人?伸手接過赤芍遞來的面具,邊戴邊嘆氣,“可憐天生麗質難自棄呀。”
赤芍撲聲笑出。
沈清猗腳步滯了下,也不禁嘴角一勾,寒冽的眸子泛起一絲柔和。
***
四月、五月過去,到了六月。
六月初六的藥課考較,蕭琰將七卷七百三十種藥物辨識完全,只差了野地採集的辨認,這卻是眼下無法學的。
她笑嘻嘻的道:“阿嫂,我這辨藥算是過關了吧?”
沈清猗神色淡淡,“成藥辨識,尚可。”
蕭琰嘟噥:“要求真嚴。”跟著雀躍道,“那可以學習用藥了吧?”
沈清猗看她一眼,“聽你四哥說,你課業很重,學醫的事不急。”
蕭琰振振有詞道:“先賢曰,日積跬步,方成千裡。學習不能懈怠。”
“哦,學習不能懈怠?”沈清猗抬起一邊眉毛。
蕭琰咳了聲,“那個,文課也很用心……嗯,詩賦不太好。”說著咕嚨句,“我又不做李太白、杜子美。”
“那十七要做什麼?懸壺救人?”沈清猗語氣帶出嘲意。
蕭琰一怔,垂首,半晌不語。
沈清猗微生懊惱,她嘲諷蕭十七做什麼。
正想把話岔開,卻見蕭琰抬頭,眼眸澄淨湛然,彷彿雨水清洗過的碧空,聲音坦然誠摯,“阿琰學醫,為母為己。”
沈清猗臉色倏沉。
蕭琰對生母只能稱“姨”,否則是亂了嫡庶,重則家杖,輕則罰跪抄《孝經。
沈清猗的聲音寒如冰雪,“稚子無禮,回頭抄《曲禮三遍!”
她寒眸一掃,目光凜冽。
菘藍、赤芍都噤然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她們什麼都沒聽見。
蕭琰看著沈清猗的寒冽眼睛,忽的大袖一展,低首行禮,“阿琰謹遵阿嫂教誨!”
她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