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平與鳳衍在聯席朝議上又針鋒相對地較量了一場,此時正在門下省值房中來回踱步,醞釀彈劾的摺子,而鳳衍卻借問安的名義,直接來了清和殿。
事情源自玄甲軍的增編。
年初漠北之戰雖最後以天朝的勝利告終,但對於玄甲軍來說卻不過只是一場慘勝。百丈原上一萬戰士損失過半,事後夜天凌親自從各處軍中挑選了一批戰士預備增補兵力,此次迴天都一路看察,再經過近幾個月的反覆考較,最後確定了三千二百六十九人,報備兵部更換軍籍。
按常例,此事經兵部上報,由中書省發敕令執行即可。誰知中書省核准的敕令轉到門下,卻被以“逾制”的名由封駁,送回中書省重新擬定。
依天朝軍制,帝都內外兩城駐軍除御林軍兩萬士兵常駐大正宮、東宮與宣聖宮外,另有神御、神策兩軍駐紮外城。御林軍直屬天子,歷來有受東宮太子統領的慣例,而神御、神策兩軍則由親王以上的皇子分別統帥,並由兵部從旁協助。此三軍凡遇徵調需以天子所授符印為信,實際上皆對天子負責,是皇族用來拱衛帝都,防範叛亂的直屬軍。
這幾處駐軍之外,帝都內城另有京畿衛一萬五千,由京畿司調派指揮,負責維護帝都內外八十一坊日常安定。各王府中亦設有親兵禁衛,其人數按品級高低各有不同,品級最高的九章親王府可養兵一千五百,以此類推,親王府一千,郡王府八百,公侯府五百。
除了此次回朝即將加封九章親王的湛王外,天朝皇子中唯有凌王於聖武二十六年以平定西蜀之功晉封九章親王,賜九旒王冠,有殿前佩劍,宮中馳馬之特權,則依制凌王府中可設親兵一千五百人。但由於凌王常年領兵在外,玄甲軍自建軍之日起便由他親手調教指揮,這一萬將士名義上隸屬神御軍,實則與凌王府之禁衛一般無異。
凌王素有城府,深知功高震主之大忌,縱重兵在握,卻向來行事磊落,張弛有度,是以天帝即便清楚他在軍中的威信卻並不覺顧慮,多年來但凡有軍務,也放心由他處置。何況玄甲軍軍紀嚴明,從驃騎大將到普通戰士都潔身自愛,不結派,不黨爭,不張揚,不生亂,令天帝甚為讚賞,因此玄甲軍的存在實際上是在天帝的默許之下。
然而此時天帝病情反覆,朝堂形勢不明,玄甲軍便格外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這才有了文瀾殿朝議的激烈爭論。只是有些事雖然各人心知肚明,真正搬到檯面上從來卻沒有敕令明示玄甲軍乃是凌王的親兵,如今要以“逾制”裁撤便十分沒有道理。
文瀾殿中凌王幾乎是連話都懶得說,冷眼看著別有用心之人義正詞嚴慷慨激昂,這態度不言而喻。鳳衍那裡卻以中書省的名義接連責問門下省何以無中生有封駁敕令,咄咄逼人。兵部則不冷不熱地請門下省給個合理的理由,既然有裁撤玄甲軍之意,自然得對將士們有個交待。
兩派各執其理,唇槍舌劍,往來不休,直看的一些中立的大臣憂慮重重,心驚膽戰。
憂得是天帝纏綿病榻精神日衰,朝堂之上波雲迭起,改天換日近在眼前。驚得是如此情勢之下,神御、神策兩軍北伐突厥,西鎮邊陲,如今這看似繁華錦繡、歌舞昇平的伊歌城,竟已是一座無軍鎮守的空城。
杜曲梨花杯上雪
夜天凌與卿塵出宮回府,冥執早等候多時,顯然是有事稟告。
“殿下、鳳主……”站在他倆人面前,冥執話說出口,突然看了看卿塵,欲言又止。
卿塵眉眼淡挑,笑意淺淺:“有他給你們撐腰,凡事就瞞著我吧,以後便是讓我聽我也不聽了。”
冥執笑道:“屬下不敢,但事多勞心,還請鳳主保重身子。”
卿塵上次親自見了王值,恰巧次日有些心慌疲倦,不知為何胎動的厲害。雖這只是氣血虧虛的常症,以前也有過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