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靜感嘆:“小逸啊,你不止本事好,心地更好,遇上你也是他的造化啊。如果這一番他能起死回生,你可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你可記著,這些話在這裡說說就好了,一會兒回去之後,可半個字都不能再提了!”何當歸又鄭重囑咐了一遍,那些錦衣衛的高手們耳力驚人,如果被他們聽去一個字還了得。對他們那種人而言,殺死真靜和現在的自己,簡直比探囊取物還輕鬆。
真靜的眼睛眯成一條月牙,搖頭晃腦地答道:“我知道知道啦!你都講了第八遍了,還說我是什麼‘婆婆嘴’,你還不是一樣,我是婆婆嘴,那你就是公公嘴……”
就這樣咬牙堅持著爬到山頂,剛走到道觀門口,太善就從裡面像踩著風火輪一般從裡面衝了出來。
她半眼都不去看面容蒼白、走路晃盪的何當歸,只惡狠狠地瞪住真靜,彷彿馬上一口吃了她都不解恨,怒罵道:“好你個沒臉的小蹄子,老孃以為你是個懂事的,沒想到從前竟是我瞎了眼!好一個吃裡扒外的蠢東西,才半天工夫不見,你就揀了個新高枝兒飛上去,學會欺師滅祖了!”
真靜被太善罵得一頭霧水,全不知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雖然帶著何當歸私自出去不對,但是道觀裡上至師父師叔,下至師姐師妹,明顯對何當歸復活的事抱著一種“掩耳盜鈴”的病態心思。彷彿只要三不管,不管吃不管喝不管病,過個三五七天的,何當歸就會再次回覆成送進來時的“原狀”,乖乖躺回她該躺的地方去,乖乖讓道觀給她唸經哭喪。
既然道觀裡立意不聞不問,何不就不聞不問到底?看看誰能硬氣到最後。況且,何當歸也算是道觀的客人,怎麼說也沒有禁足客人的道理。而她不過就是陪著客人出去散散心,憑嘛劈頭就被血淋淋地訓了一通?想到這裡,真靜非但沒有像平時那樣下跪認錯,反而不服氣地揚起了下巴,斜了師父太善一眼。
太善萬萬沒料到,平時最溫馴的小白兔也會露出那種眼神,那種帶著倔強、抗爭、埋怨和蔑視等等的複雜情緒的野性眼神。
“哼哼,反了反了!”太善哆哆嗦嗦地指著真靜,一時怒火攻心,“我以為養了條忠心的狗,今日才發現是個會咬人的狼崽子!好在發現得早,現在清理門戶也來得及!”說完,拿著拂塵就去砸真靜的頭。
真靜驚慌失措地抱頭蹲下,她知道師父的手勁奇大,如果被那個銅柄打中腦袋,立時就頭破血流。從前她見過好幾個跟師父鬧掰了臉,只一下就被師父砸成重傷的師姐。
“住手。”何當歸上前一步,平靜地阻止道。那隻拂塵柄是黃銅鑄造而成的,重四斤六兩八錢,砸到頭上有什麼後果,前世的何當歸曾領教過不止一次。
太善看著眼前這個年僅十歲的瘦弱女孩兒,冷笑道:“哼哼,我道是誰在說話,原來是‘羅’家的‘何’小姐啊!我自訓我家的一隻狗,還犯了你的什麼忌不成?”
何當歸不慌不忙地拉起地上的真靜,慢悠悠說道:“師太這話可問到點子上了,有道是‘關門打狗’,師太一時氣暈了,竟然在這人來人往的大門口就動起手來。小女子人微言輕,自然不敢深勸,只敢躲在一旁看著師太動手,事後也必定幫師太保守秘密……不過,保不齊有那些壞心眼子的人,現就藏在門後面、牆縫邊的哪個地方窺視師太,回頭再添油加醋地講出去,敗壞師太的清譽。要知道——如今當家的可不只師太一個人。”
太善一開始還很不屑一顧,以為何當歸不過是來替真靜求情的。但是幾句之後,她越聽臉色越灰白,最後額上竟冒起幾滴冷汗,生生地把高高舉起的拂塵收回去。
因為太塵那個婆娘,在道觀裡的確有幾個心腹弟子。那些小奸細,時不時就在她面前伸頭縮腦的,萬一捉住她“行兇傷人”的把柄一通嚷嚷,難保太塵不會趁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