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地點著她,命令式的口吻說:“快來給我娘看病!”
此刻,稍微明白事理的人,都不禁在心裡嘆息,這周家好歹也是幾代官宦傳家的,怎麼教出的女兒如此不明事理!孟七奶奶是四品郡主,在場的命婦中,只有兩三個能跟她平起平坐的,餘者都矮她一頭。就是周夫人本人,也只是五品誥命,何況她的女兒?就算這小丫頭擔心她娘,語氣急了點,但至少用個“請”字吧?清寧郡主可不是專職大夫,救不救人全憑她高興!
不過,如果郡主被激怒,拒絕提供幫助,而周夫人又有個什麼好歹,那無疑對郡主的名聲不利。反之,如果她就這麼忍氣吞聲地上去充當大夫,或許有一部分人說她識大體,但更多的人會笑話她怯懦可欺,往後也不會把她放在眼裡。說不準,不少官家太太都要打定了主意,把自家女兒往孟家的七房裡塞呢。
眾人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只等看何當歸如何處理。這是件兩難的事,不論怎麼處理,她好像都得惹上是非。何況,那周夫人救活、救不活,又是兩說。
現場有片刻岑寂,呼——清涼的小風吹過去,呼——吹過來。這些人沒等到何當歸的反應,不禁焦躁起來,因為何當歸壓根兒沒作任何反應,就好像沒聽見周小姐的命令似的。
周小姐火了,塗著蔻丹的手指點住何當歸的鼻尖,咋咋呼呼地說:“喊你呢,我讓你過來給我娘看病,你聾了!”
嘴巴可真夠臭的,不知這周家平日裡是怎麼嬌慣出這樣刁蠻的女兒的。在場很多夫人暗暗皺眉,在“兒媳婦人選”的名單中勾除了周小姐的名字,可嘆這周小姐還懵然不知。
何當歸還是沒反應,連面部表情都很茫然。這時,孟瑛淡淡開口道:“這是孟府的節宴,為求一樂,加深彼此親戚感情才每年設宴。周小姐,你我兩家雖然定有婚約,但該有的禮數尊重不可廢,你對郡主不敬,來年的消暑節宴將不再歡迎你。”
周小姐吃了排頭,當眾被她的心上人批評,於是嗚咽著拿眼覷何當歸,哭訴道:“誰讓她見死不救?”
“喂!”
青兒突然冷不丁暴喝一聲,把周圍的人都嚇一跳。自從開宴以來,她們一直不斷受驚,膽兒小都快嚇出神經衰弱來了。她們不滿地看向青兒,只見她用很大的音量衝何當歸的耳朵喊話:“地上那位夫人在找大夫,你~~不~~去~~看看?”
這又是什麼情況?眾人迷惑。
下一刻,何當歸兩手往耳後一摸,好像從左右耳根處各拔出一根針來。纖指握針,亮在眾人面前,她微笑解釋道:“救人期間不能受干擾,所以封住了聽力。”她又轉頭看向青兒,翹著唇角問:“青兒,你剛才在衝我嚷嚷什麼?我沒聽見,你再說一遍。”
“算了算了,不用你了!”周小姐態度惡劣地喊道。
因為周夫人有個心悸的毛病,所以無論上哪裡都帶著兩名專管專治的大夫,一個出身藥師堂,另一個家裡有人在太醫院,都是醫名譽滿京城的好大夫,不比何當歸這個青澀丫頭看上去可靠多了?這時候,侯在外面馬車上的大夫趕過來了,一個拎著藥箱,另一個直接就取出藥丸,先餵了藥再診脈。
眾人還沒有散去,都好奇地關注著這邊的變化。今天的節宴出了這麼多事,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鬧出人命來,要是突然死一個赴宴的命婦,不知孟家又要如何應對呢?
“小姐……”為周夫人治病的兩名大夫,吞吞吐吐地開口說,“恕我們無能為力,夫人她……這一次沒救了。”
周小姐聞言大驚,淌著眼淚,不可置信地問:“沒救了?怎麼可能!娘今天出門前都好好的,早晨用膳的時候也好好的,昨晚,昨晚她也……”周小姐泣不成聲,她家裡的姨娘個個如狼似虎,一旦正室周夫人不在了,她這個嫡女還指望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