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旋即又擔心地問:“萬一她不吃怎麼辦?該又怎麼拖住她?”
何當歸不介懷地說:“只要將馮氏支開一炷香,我就能進去看帛姑娘了,讓賣貨者談一下他商鋪倒閉的血淚史,找錢時再說沒錢找,耽誤個小半頓飯工夫去換零錢,這就足夠了。牛肉乾只是雙保險的準備,馮氏吃了,就能多拖她一刻,你差人來報我,我多跟帛姑娘玩一會;她不吃,那我們至少弄清楚了,她並非一個貪吃之人,從前那些美食也沒盡數入她之口。”
“好,包在我身上吧,”青兒自告奮勇道,“我去柴火間裡找馬小胖子,他是個熱心人,也很會演戲,他賣貨、我換身衣服包臉扮他媳婦,一定全力拖住馮氏!”她早前對帛兒不大友睦,未免帛兒看見她心緒激動,因此就不去秋心一葉了。
於是兩人計議妥當,各自分頭行動了,青兒還特意拿上了稱量銀子專用的戥子,要一星半點兒的銀末子跟馮氏計較個沒完,讓她感受一下墨跡的力量。在秋心一葉外,何當歸眼見著那名面上多皺紋、法令紋極深的錦衣老婦匆匆而去,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女人她……待馮氏領著四丫鬟、四婆子走遠後,何當歸領著這些日子裡最願意攀附和巴結她的三個管事婆子,以及五個頭好壯壯的家丁助陣,浩浩蕩蕩開進秋心一葉。
秋心一葉顧名思義,是一葉舟形建築,建在湖心小島上,往來可以坐船,也可以走人工鋪設的棧道。前者只要盞茶工夫就能到,後者要頓飯工夫,馮氏暈船走棧道,何當歸的人馬坐船,又可以打一個時間差。在何當歸看來,秋心一葉美則美矣,水汽卻嫌太重,對骨關節的無聲作用想一想就牙酸,真不知馮氏怎麼會挑這麼個好地方住。
一時船停畢,眾人上了岸,走進那所沒有院牆的敞亮屋舍中,搭眼一瞧就看見帛兒坐在屋裡炕頭上,上身穿銀紅襖,藍緞褙子。下身穿著白綾細褶短裙,配一條露小腿的白綾短褲。但見她赤裸的白嫩嫩的小腿極是浮腫,一手拎著藥油,一手拿著犀角刮痧板給她自己刮痧。她聽見了動靜,以為馮氏去而復返,笑吟吟地望過來,跟何當歸的目光撞個正著,唬得她當下就尖叫出聲。
跟何當歸人五人六的陣仗一比,帛兒一個人的確是很不夠看,她先是一陣驚慌,而後平復下來,冷笑道:“稀客,你來的不是時候,馮奶孃剛剛出去了。”她已猜出是有人弄鬼,支開了奶孃,故意這麼說,是表示她本人跟何當歸無話可說,叫何當歸識趣的話就離開。
而何當歸很不識趣地在炕頭對面的太師椅上穩穩坐了,鳳目流彩,眸光著重在帛兒的小腿上停留片刻。對著帛兒冷笑的面孔,她回以燦爛過頭的微笑,道:“我跟姑娘你本來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你看著我不爽,我又何嘗不是。不過今兒聽了你的好訊息,身為當家人的我都不來恭賀一聲,旁人看了豈不笑話我小家子氣。因此儘管你從上到下沒一處能讓我瞧得上眼,我還是得來瞧一回。”
帛兒倒沒料想她這麼心直口快,於是也撕去偽裝,臉上咬牙切齒地極盡猙獰,罵道:“死丫頭,看你能猖狂到什麼時候,你以為手裡有把庫房鑰匙就了不起了?實話告訴你,這清園的幕後主子,是馮奶孃她老人家!孟瑄最信任的人也是她,真正金貴的東西,都讓她守著呢。”說完滿面嘲諷的看何當歸,等她屈尊開口打聽“真正金貴的東西”是什麼,然後再拿話噎她。
何當歸瞳孔驟縮,頓了頓,她指揮右邊侍立的徐婆子,“帛兒以下犯上,且洩露主人機密,賞她三十耳光,叫她長長記性,舌頭生疔,臉蛋就得遭殃。”
徐婆子得意地接令,上去揪住極力躲避的帛兒的領口,左右開弓一通狂扇。她跟帛兒之間也有一筆價值四兩銀子的恩怨,如今逮著報仇的機會,還不下狠手地扇?反正是何當歸下的令,她執行而已!
只十記耳光下去,帛兒就滿面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