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跟她討碗茶,說句話排遣心緒。姑娘怕生,不大理他,十句裡才回一句。
就在馬車軲轆即將碾上青州地面的時候,李間終於有了盼頭,原來,京城的老爺接獲了他的傳信,正逢三公子孟瑛與蕭姑娘從北方辦事歸來,老爺見三公子長大不少,眉目間有了歷練之後的神采,老爺心下歡喜,就奏請聖上,加派了孟瑛去青州幫忙。於是三公子與蕭姑娘又馬不停蹄地往青州來,正好追上他們的車馬隊。
雙方勒停了韁繩,李間總算等著了一個像樣的主子,連忙把一腔赤誠說給孟瑛聽,而蕭素心離開這兩個月裡,沒有一刻不惦記孟瑄,聽說孟瑄生了病,連忙奔向馬車,掀開車簾去看,跟一個膚色白淨、眉目細長的藍衣姑娘打了個照面。
“你是什麼人?”蕭素心的心裡急慌,口上也不大客氣。據她所知,孟瑄從來不用奴婢,不喜聞一般的脂粉味道,這丫頭是誰?
藍衣姑娘低垂著眉目,也不答話,從小凳子上起身,要下車去。見她這樣的神情,以及有些“傲慢”的態度,蕭素心疑心她是孟瑄收房的丫頭,大感不爽。紗帳後面,背對她們躺著的孟瑄被驚動,回頭見蕭素心來了,起身招呼她喝茶,又叫住正在下車的藍衣姑娘:“好姐姐,再給倒兩碗茶。”
藍衣姑娘倒完茶,就一言不發地下了車,孟瑄捧著茶碗滿飲一口,招呼蕭素心:“快趁熱喝,這個茶熱燙燙的時候最好喝。”
蕭素心推說現在不渴,茶碗動也不動,關切地問了幾句孟瑄的身體狀況,然後試探地問道:“聽說,你跟那清寧郡主在廬州走散了?你一直都沒找見她?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孟瑄被她一語戳中了心傷,回答不上來,掩口咳嗽兩聲,然後猛力灌茶,喝完他這碗,又去喝蕭素心那一碗。
話說,蕭素心雖然人不在揚州,可她“眼、耳、神、意”都埋伏在孟瑄身邊多年了,打頭的是一個熠迢,其下還有不少下人,都買她的賬,肯收她的銀子,定期向她報告孟瑄的起居和近況。這一回,熠迢沒有及時彙報,卻有其他三名下人各自給身在北方的她傳遞了訊息,將三份兒訊息綜合在一起,她對孟瑄最近的境遇可謂無所不知了。
蕭素心聽到了版本說,何當歸嫁過來的第一天,兩人吵了架,何當歸被降為妾位,孟瑄賭氣走了。誰知過幾天,有地動中流離失所的饑民途徑清園,何當歸散了些糧食給饑民,走紅運被皇帝給撞個正著,於是封了清寧郡主,聽說老爺還有意讓她做孟瑄的正室。礙於蘇夫人,因此要緩一緩。
讀信讀到這裡,蕭素心的心拎到了嗓子眼兒,不過事情卻急轉直下了。何當歸離家出走,孟瑄追著跑著找到廬州,兩個人好了沒兩天,何當歸又發神經跑了,把孟瑄急了個半死。
結合眼前這個半條命的孟瑄,正好印證了她讀過的那幾封家書,見孟瑄的神情懶懶散散,萬事不上心,蕭素心非常心疼,寬解道:“年輕夫妻,哪有不吵架吵紅臉的,那何小姐又是個嬌氣的人,受不得半點委屈,在家裡吃了委屈就往外跑,也是免不了的,你多擔待一些就是了。何苦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興許過兩天,她就自己回來了,你卻被拖垮了身體,豈不是得不償失。”
若是從前的何當歸,當然有完整走出去,完整走回來的本事,可現在……孟瑄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推說累了,等有了精神再跟她談。被下了逐客令,蕭素心下車之前,又趁趁地問那個穿藍布衣裙的丫頭是什麼人,是收了房的嗎?何當歸離家出走是因為她嗎?
孟瑄咳嗽道,那是李間聘的一個農家女,會煮很好喝的藥茶,等到了青州再用兩日就送伊回家,不可胡猜。蕭素心得到滿意的答案,推開簾子下車了,途徑藍衣姑娘時低笑一聲,那姑娘輕輕垂頭,面色淡淡的樣子,讓蕭素心又有了點不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