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氣若游絲的何當歸,孟瑄當真什麼都不能想了,要文書有文書,要人頭有人頭。他飛身入了一個敞著門的店鋪,少時,拎著一張墨跡未乾透的紙出來,他雙手奉給齊玄餘,歉然道:“現身上沒帶印,回頭就補上。”
齊玄餘看時,果然是依照自己所說寫成的,一字不差,左手右手的手印都齊全,孟瑄的掌中有幾處兵器印痕,全都纖毫畢現地印在紙上,足見誠意。齊玄餘含笑頷首道:“七公子果真是痴情人,小道佩服,早先見這丫頭嫁過去之後氣色懨懨,小道還想渡她出家,助她化劫;今日才知,兩夫妻之間的事,容不得第三人插嘴,無論是好意還是歹意。”
段曉樓聽這話十分刺耳,於是冷哼道:“快點兒救人,若是她死了或者短壽了,你的好買賣就要破產了,休想我同你善罷甘休。”
齊玄餘眯眼笑看向段曉樓,提醒他說:“咱們還有一筆未清算的舊賬,將軍還是收斂怒火……”
“刷!嘩啦!”變故突生。
一隻白皙至透明的玉節小手,一把抓走了齊玄餘手中的新墨透紙背的文書,胡亂疊巴疊巴,收進三重累絲紗罩著大水袖裡。
“清兒?!”
見何當歸自己緩過氣來,孟瑄又驚又喜,詢問她現在有什麼感覺,哪裡不舒服。何當歸虛弱地睜眼,從擱在自己胸上的精緻袖口望上去,對上段曉樓隱著激烈情緒的墨瞳,嬌喘微微,低聲請求道:“幫我看著他,不許他籤這種賣身契。”
段曉樓不由自主地點頭應道:“好。”多長時間了,距離她上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何當歸閉眼,臉色雪白,透明無血,隱隱能瞧見面板下的細小血管,而她的人漸漸回覆成一動不動的昏迷狀。孟瑄恐怕她這是迴光返照,忙叫齊玄餘給瞧一瞧,齊玄餘冷眼瞧著她是被救過來了,卻不點破,仍要那一紙文書。
孟瑄低頭,去何當歸的袖子裡找,奈何她都成了這麼一副糟糕樣子,還很有勁兒地抓著那張紙不撒手,他恐掰壞了她的手,畢竟她現在看上去就像個很脆的瓷娃娃,只好附耳低勸道:“好孩子,快鬆手,你想要這個,我來日寫十張給你。”他何嘗不知齊玄餘是什麼意思,可見對方持有神藥,那是能同時救活何當歸和自己的藥,值此生死一線的關鍵時刻,拿什麼換那藥都是划算的。
何當歸所有的力氣都用來抓那張紙,不應他的話,更不撒手。遠處的青兒跌破了嘴唇,小腿麻木,不能行走,此時卻福至心靈地大叫道:“我知道了,他是從小逸那裡偷師學來的!孟瑄!你把針給小逸,她也能救自己的命!”
齊玄餘面色微有變化,掩飾性地冷笑道:“無稽之談,小道的家傳醫學精妙無雙,什麼偷師?廖小姐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孟瑄也不信廖青兒的話,見何當歸在半昏迷中還是死扣著那張文書,他無奈之餘,又要去重寫一張。段曉樓攔了他一把,開口勸道:“我剛試過她的心脈,已無大礙了,既然齊神醫這麼難招呼,不如你我先找個僻靜處安置了何妹妹,再另延聘名醫救她。”
孟瑄認準了齊玄餘醫治朱權的那種法子很好,想著傷口癒合了,就可以讓何當歸免受很多痛楚,故此他不理會段曉樓,要拉著齊玄餘進一間茶葉鋪裡進行秘密交易。段曉樓聽說這樣,覺得是一個擄走何當歸的好時機,因此也不再阻攔,在心底暗笑著看孟瑄和齊玄餘攜手走開,只等他們進店,他就裹挾了何當歸,乘船離開,豈不妙哉?
眼見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而段曉樓的眼底滿是算計的隱光,青兒又生急智,衝孟瑄大喊道:“小逸懷孕了!她每天都得吃一種安胎藥,不吃就保不住孩子了!”
孟瑄聞言猛地回頭,看向胡說八道的青兒,慌張地問:“你此話是真是假?清兒有孕?什麼時候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