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處尋衣袍,床尾的那兩件已經皺得不能再穿,鬼使神差地,他輕輕開啟不遠處地上一個紅漆小木箱。裡面裝的全是長袍,檀香四溢的紅漆小木箱中,整整齊齊地疊著兩排男子穿的寬大衣袍,他隨手翻了兩下,半舊不新的錦袍、棉袍、勁裝和騎裝都有不少,有兩件看上去非常之眼熟,極像是段曉樓愛穿的那種圓領直背長衫。
一番翻找下來,他挑了一件最短的匆匆套上,整理衣袂,束好腰帶。因為穿得太急,不小心把一些長髮也束進了腰帶中,只好拆開重穿,穿好之後對鏡一照,下襬還是略長一些,快拖到地上了,看起來就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他今年十六,段曉樓二十七,要長到對方那麼高,還須再等個兩三年……
孟瑛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穿衣束帶,目光中帶著一絲冷嘲。
他被瞧得渾身不自在,不過鼻端忽而襲上了一抹令人安心的幽香,是無憂香。他立刻感覺到安心,梗直脖子,俯視著床邊搖扇的孟瑛說:“三哥,你說的這些我真的不在乎。往後你不可再講小逸的壞話,她的事沒人比我更清楚,我不在乎自己排第三還是第四,前面的那些人都沒留住她,而我絕不會重蹈覆轍,我會緊緊抓牢她,不給她任何逃離的理由。三哥你要是變成了這樣的理由之一,那我也只好把你當成敵人了,所以請你以後別再針對小逸,也別從中間使壞。”
孟瑛不置可否,晃著腦袋四顧這間佈置淡雅的女子香閨,半晌後才笑道:“罷,之前插手這些事也不過是一時義憤,既然七弟你這樣講,那我還能說什麼呢……你要蒙著眼睛過日子,我也能在旁邊裝一回瞎子,不過素孃的事我起了頭,就得管到底,你不能辜負人家的情意。”
“隨你怎麼說,只要心裡快活,做瞎子又如何,”孟瑄吃了秤砣鐵了心地說,“等你哪天真心愛上一個女子,你就明白我現在的感受了。”
孟瑛不以為然地揪著鬍子說:“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大情聖了,反正我永遠不會變成你這樣。哦,對了,何當歸是不是有個叫廖青兒的朋友?你跟她相識嗎?幫我去要點兒洗臉水還是什麼水兒,去掉這些鬍子和皺紋兒,成日戴著還怪難受的。”
孟瑄蹬上靴子,彎腰繫帶,不客氣地一口回絕道:“這種小事你自去辦,你快跟我說最後一次見小逸是在何時何地,我要去找她。”
孟瑛慢吞吞地說:“我說了她跟段曉樓在一起,你不信就找去看看呀,城外十里坡雪花甸陌茶山莊,錦衣衛的揚州據點,你也不陌生吧。對了,她肚裡還裝了個小娃兒,聽說是寧王留下的,你肯定也不在乎了對吧,只是依著素孃的先例來,不是孟家人不入孟家門,她生下來之後不能抱著進府,我問風揚要不要,不要就送去出家罷。”
隨著這些慢條斯理的話語,孟瑄彎腰繫帶,輕輕咳嗽了兩聲,“啪嗒”“啪嗒”有殷紅的液體墜落,然後地上就突然多了一灘紅得刺目的痕跡。孟瑛被駭著了,怔愣一下反應過來,飛身撲上去扶起孟瑄,但見他的眼耳口鼻都往下拉著長長的紅線,面色灰敗難看,與之前的桃花面色判若兩人。七竅流血?!
孟瑛連忙將他攙扶回床邊,焦急地發問:“怎麼了?莫非解藥是假的?還是你也受了內傷?我揹你你去看大夫吧?”
“怎麼了?”孟瑄急促地喘著氣,怨恨地瞪視對方,“叫你氣得走火入魔了!那日我被陸江北一指點在了膻中穴,這幾天都行動不便,至今還不能衝破穴道,想讓身體快快復原,正在強行衝關,你又說那樣的話氣我,你真是我的好三哥!”
孟瑛從未見過如此衰敗情狀的七弟,他只知道七弟的武功高深莫測,至於有多高就不清楚了,可他確實知道的是,一旦七弟這種級數的高手走火入魔了,最低限度也要落得個半身癱瘓!思及此,他大為驚慌,將孟瑄扶到床上躺下,拽過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