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揚州將有一場大變故,變故之後,當今聖上會將罪愆歸咎於揚州四大家族為富不仁,引致上天降災,到那時,咱們羅家也要倒大黴呢。”
“為富不仁?”老太太錯愕,“咱羅家是有名的積善之家,怎麼會攤上為富不仁的罪名?三清堂年年都開設義診,還贈醫施藥,每到了年節下,咱家還給揚州四圍的佃戶減租,給窮人派發米糧,咱家的善舉在四大家族中可是首屈一指呀。”
何當歸搖搖頭:“老祖宗呀老祖宗,豈不聞樹大招風,在聖上被矇蔽的視聽中,咱們家這些善舉根本不夠看,反而會成為別人攻訐咱們的把柄。三清堂每年開設義診是不錯,可統共加起來,一年才開個七八次,合起來不到一千兩銀子的藥派出去,很多時候,排不到義診的窮人都會在藥堂門口哭鬧叫嚷,保不齊會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反過來,另一家的全濟堂,雖然是小藥鋪,卻每月兩次全天義診,不管藥鋪開到多晚,都給所有排隊的人看完病才關門。而那家全濟堂所有主號分號加起來,還不如我們一家分號大,這樣一比較,會不會有人說,咱們三清堂是小恩小惠,是假仁慈呢?”
“全濟堂?就是賣壯陽藥的那家?”老太太也有所耳聞。
“是啊,他們家不光賣壯陽藥,什麼藥都賣,”何當歸給自己的藥堂正名,同時繼續嚇唬老太太,“再說到給窮人派發米糧,也是一年寥寥數次,還抵不過咱們家每天扔的饅頭多,此事一旦傳開,羅家百年清譽掃地不說,只怕還會失去聖心,丟掉皇差呢。”
“扔饅頭?”老太太瞪眼,“扔什麼饅頭?誰扔饅頭了?”
“也是二舅母啊,”何當歸略顯詫異,“老祖宗您不知道嗎,打從十多年前開始,二舅母每天一大車饅頭,拉到大運河邊餵魚呢。不光咱家裡的下人知道此事,就連運河兩岸,都聚集了上千的漁家,專門打撈饅頭當魚餌,兼顧撒網捕捉被饅頭吸引來的鯉魚——二舅母的饅頭,興旺了運河兩岸的捕魚業,真是……嘖嘖。”
老太太看績姑娘,後者點頭:“確有此事。”
老太太聞言氣得捶腿,怒罵道:“沒想到孫氏如此驕奢敗家!她竟然做了十幾年這樣的事?這個瘋婦!”
“不,她才不瘋,她這麼做是有原因的,”何當歸提醒老太太,“您忘了她懷了四個死胎的事了?她不讓二舅的妾室生子,立意要自己親力親為,卻苦於每次都胎死腹中,這才日日將白花花的饅頭拿去放流,想用這種方式減輕她荼毒別人子嗣的罪孽,求來一個活胎。所以說啊,老祖宗,咱們羅家在揚州的積善名聲,已經全叫二舅母給敗得差不多了。一旦聖上降罪於揚州,咱們可是首當其衝哪。”
“怎麼會這樣?”老太太一下子就慌了神兒,“對了,你不是說你外祖父說,羅家將有喜事臨門嗎?”
“老祖宗莫急,外祖父當然替您想好了,”何當歸不遺餘力,發揮從柏煬柏處學來的神忽悠功夫,“咱們家敗家的只有一個二舅母,只要將她法辦,跟她撇清關係,咱們的清名就還能固存。只要咱們家清名如舊,好事自然源源不斷而來。”
老太太眼神一清明,轉瞬又暗下去:“只是……孫家出了個孫炎彬,是長孫殿下的高階幕僚,一朝天子一朝臣,咱們怎麼能得罪孫家呢?”
績姑娘也道:“我上個月還看見,丁熔家的差人往京城捎家書和揚州土產,聽說,二太太他們姐弟的關係非常親密,全然不像同父異母的姐弟,整個孫家裡面,孫少爺跟二太太的關係最好。”
何當歸又使出離間計:“唉,老祖宗您想想,孫家雖然跟咱們是姻親,親近程度也有限,誰讓二舅母是庶出,在那邊沒地位呢。這幾年孫家官運亨通,子弟都入朝做官,他們也沒兼顧咱們羅家一下呀,聽說他們家管事的兒子都排上了號,能混個師爺噹噹,卻沒有一個孫家人想到過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