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帶水,解開頭頂的髮髻,只在腦後攏了一個總角,單手抱著玄鐵帽盔,單手拿起紅纓長槍,帶著幾分凜冽之意,踢開擋在身前的紫檀木插屏。對著兩旁抖得如篩糠一樣的小太監道:“周大人還沒來,是要我親自去找他嗎?”
柴倩秀眉一挑,意氣風發,行動間外頭已傳來一聲清響:“大膽柴倩,皇上在此,不得無禮。”
柴倩本就覺得有幾分蹊蹺,何來畫像還需要下藥這一說,如今見趙明辰本人前來,身旁又跟著一個厲王,心中便猜到了幾分,只俯首跪拜道:“臣女柴倩恭迎聖上。”
趙明辰看著匍匐在身上卻依舊脊背拉的筆直的女子,殘留在心中的困惑也逐漸抽絲剝繭,緩緩開口,卻帶著幾分天下不怒而威的氣勢:“你再說一遍,你是誰?”
柴倩心下一動,心知身份多半已被識破,那人特意讓她穿上這身衣服,分明就是想看她露陷,為今之計,若是自亂陣腳,只怕功虧一簣,故而略略垂下眉目,以清朗的聲線,再次道:“臣女柴倩,恭迎聖上。”
那邊趙青銘正要呵斥,趙明辰揮揮手道:“罷了罷了,大周也出了個女將軍,你倒說說看,你既然已經金蟬脫殼,卸甲歸田,為什麼還要不尊太后娘娘的懿旨,臨陣逃婚呢?”
柴倩見趙明辰已點名了自己的身份,便也無需隱瞞道:“臣女只想和父親一樣鎮守邊關,不想困頓於兒女私情,被這帝都的紙醉金迷而矇蔽了雙眼。”
趙明辰朗聲一笑,帶著幾分揣摩的意味看著柴倩道:“人人都說帝都好,你還是第一個這麼對朕說的人。”
柴倩面不改色,胸口卻湧起萬千愁緒,壓得她喘不氣來:“沒有邊關將士的拋頭顱,灑熱血,何來帝都的車水馬龍、繁華昌盛?”
趙明辰幾乎就要吹鬍子瞪眼,眼前的人簡直就是大逆不道!但他素來享有仁君稱號,豈能和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故而鋪下了一條臺階道:“你乖乖的下跪,認了你的欺君之罪,朕就赦免了你。”
柴倩起身,吹了吹手中紅纓槍的槍頭,邪邪一笑:“柴榮死了,眼前的是柴倩,臣女從未欺君,何來有罪?”
饒是涵養超然的趙明辰也終於忍不住怒了,趙青銘指著柴倩道:“來人吶,把這欺君犯上的傢伙給抓起來。”
門外的待命的羽林軍伺機衝了進來,原本空曠的大殿瞬間劍拔弩張,膽小的太監早已站不住,癱軟在牆頭。
柴倩無聲一笑,原來他們早有預謀,若是方才喝下了那一杯茶的話……柴倩後背一冷,無名怒火用上心頭,虧得她第一次見趙明辰,還覺得自己將遇明主,原來一切都是假象……真相只有一個!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柴倩握著紅纓槍的手臂在發抖,她終於明白當自己的武器要指向同胞時的那種絕望!不能,不能讓他們看出自己的軟弱!
柴倩咬緊牙關,青筋凸起的手背一番,紅纓槍在空中挽出一道槍花,戳在冰涼的金石地面。
鏘……一聲,她往前踏出一步,拖在地面的槍頭沿著金石板拉出一道火光。
“犬戎上萬的精兵想生擒我尚且無功而返,怎麼你以為就憑你這裡裡外外多少的吃飽了撐著的草包,就想制服我嗎?皇上,你若想讓他們的劍指向大周的將領,那就儘管叫他們上!”柴倩語速緩慢,甚至還帶著幾分譏誚。
兩人目不轉睛的對視,空氣中依舊硝煙瀰漫,忽然間趙明辰那雙盯著柴倩的憤怒雙眸幽幽一閃,臉上多了幾分長者的慈愛,揮了揮手,示意眾人推開。
“柴愛卿巾幗不讓鬚眉,朕欣慰還來不及呢,哪裡會刀劍相向,你走吧!”趙明辰一言九鼎,站在一旁的趙青銘還想發話,被趙明辰擋了下來。
柴倩舒眉一笑,收起長槍,懷抱帽盔,英姿颯爽的從層層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