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馬六用手摸一摸還在繼續發炎不能像健康人一樣走路的左腿說,我倒黴了。
馬衝拿起那隻空飯桶暗想:你倒黴,我們家就走運。這話依然不能說。他走出房門口,忽然想到馬六丟撒在門外的幾塊鴨肉,便用手電筒光柱照著,一塊一塊地撿拾到空飯桶裡。
你這是幹什麼馬六看見了不解地問。
這些鴨肉撿回去可以餵豬呀!馬衝晃盪著那隻裝了“貨”的空飯桶回答,那話裡分明有責怪馬六的意思:你不吃它也不該糟蹋。
第二天,馬衝就把馬六摔傷不能走路的事兒說給莊上人聽,莊上人大都知道他摔傷了,卻不知道摔得這麼厲害。有人說,古樹成精成了氣候,不能砍伐,砍伐就會出問題。還有人說,這問題不是出了嘛馬六摔傷了,全讓他領受了,這是報應。
正在給那棵樹樁焚香拜祭的馬族長唸叨著,樹神哦!別怪我,不是我不管砍伐你的馬六,是馬六不服我管。這會兒,馬衝也走到樹樁前打一個躬,對馬族長講了馬六摔傷的事兒,馬族長激動得搓搓手:我當時勸你不要鋸古槐樹,其實就是勸他,卻勸不住,現在好了,馬六受到了報應。
馬族長。馬衝說,馬六畢竟是個孤兒,他如果不能走路,什麼事也做不了,該怎麼辦
那就只能吃五保。馬族長說得乾脆。
當天晚上,馬族長也像馬衝一樣用一隻飯桶裝滿飯食送到馬六家。他看了馬六左膝蓋上潰爛的傷口同情地說,我是來看你的,要是當初你聽我的話,不至於……
沒有讓馬族長說完,馬六就雙膝跪下,也顧不得一隻有傷的左膝疼痛,他意識當初忤逆了他,便低沉著嗓音說,馬族長,對不起,我也知道這是報應。馬族長見他下跪不適,尤其是有傷的左膝,便扶起他說,小夥子,知錯就好。
後來,馬族長讓馬家莊的文書寫一份為馬六辦理“吃五保”的申請,未料報到鎮裡未批,理由是:馬六與人伐倒那株千年古槐之後,有人報案,說他沒有到林政部門辦理伐木證,屬於非法砍伐。當地林政執法人員打算抓捕他,一是拘留;二是罰款。又聽說他是孤兒,絕對是個窮得叮噹響的人,這罰款的事兒就泡湯了。那麼就拘留吧,役使他在某某工地做工,為司法機構創點收也行。
基於這種考慮,林政公安警察曾以便裝接觸過馬六。馬六那條左腿膝蓋上的傷確實未痊癒,連走路都艱難,一跛一跛的,如不拄棍子走,站起來挪動身子就是一副痛苦表情。他這個樣子,哪能拘留即使抓走,也只能在號子裡閒養著,不划算,如果病情惡化,還得花錢給他治。這樣反而增加了林政部門的負擔,就只好作罷,待他的腿傷徹底痊癒了,再作計議。
和林政部門一樣,文物保護部門也打算興師問罪於馬六,因為那株古槐約有樹齡五、六百年,不應該鋸倒,應該像文物一樣保護,如果要砍伐,也得申請地方文物部門批准,現在沒有這些手續,馬六冒天下之大不韙,居然把它砍倒了,要逮捕他理所當然。可最後文物保護部門和林政部門基於同樣的考慮,馬六的腿傷都沒有痊癒,不宜執法,就只好暫緩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