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水生出冷然的神情,和剛才的嬌~媚,形成鮮明對比,著實教人突兀。她遙望著城外的蔣山,輕輕嘆息道:“無上智經是直至大道的根本功法,卻不擅長在打鬥上有所建樹,後來我又從東島竊取了靈飛經,方才將一身武功完全整合,使真氣‘不生不死,迴圈往復’,再無同時用數種不同武學,而發生衝突的疑慮。”
李志常面色不變,平靜地道:“這一點我也看了出來,你雖然身負無上丹道的根本法門,卻依舊不是你能駕馭數種威力冠蓋古今秘技的原因,小無相功雖然能駕馭諸般絕學,但遇到一些同級數的厲害武功,卻又力有未逮,這靈飛經看來正是你那人化解我一正一反兩種截然不同勁力時用的功法,能夠震動眾竅,化解真氣衝突的危險,若非那是我的真氣,化作任何一個其他的武學高手,你根本無須借河水之力,才能化解。”
石清水很享受兩人如今交流武學上的見解,兩人分明是敵我涇渭分明的關係。一個卻能展示自己的修行法門,一個也能對此發出高明的闡述。
石清水正是要藉此從另一方面化解對李志常的畏懼之心,若連修行的根本。也能坦然讓對手知道,對她這種境界足以生出金剛無畏之心,斬出一切滯礙,得證自身功果。
就像古往今來的成道者,如老子、佛陀,都不吝惜自己對天地宇宙的領悟,將之公之於眾。
石清水目光低垂。又落在悠悠湖水上面,隨著碧波往來,仙唇輕啟道:“其實我若是練成了另外一門功夫。根本無須怕你身上的那種古怪勁力,幾次交手,以你此時的狀態,也根本無法穩佔上風。”
李志常微微笑道:“這必然是一門壯大~肉身。溫養生機的厲害功法。我看得出,你如今只欠缺這一點,便可以內外俱到圓滿,煉虛合道自然是水到渠成。”
石清水道:“你說的不錯,那門功夫喚作山河潛龍決,其實但論威力而言,也僅僅只在周遊六虛功之下,和靈飛經不分伯仲。有人曾以此功,證得不壞金身。神遊大千世界,**千百年不朽。”
石清水說了這麼多話,便覺得再無興致深談下去,飄然遠去的身影,並沒有在這裡留下絲毫痕跡,她已經臻至清虛無形的無相境界,無論去往何處,都不會留下半分氣息,彷彿從未來過,也彷彿從未出現過。
李志常才知道至今為止,石清水都沒有屈服在自己的精神下,似她這般要來就來,要去就去,反倒令他無從下手。
李志常面對這樣一個對手,沒有任何不快,反而覺得饒有趣味,心中欣然之情,絕非任何言語可以修辭。
他長身而起,也朝另外一個方向離開,北落師門也不知從什麼叫角落跑出來,跳上他的肩膀,一人一貓就這樣消失在春風綠柳中。
陽明觀內,穀神通又道:“萍兒你還是出去等我。”
黑衣少女有些怏怏不樂,卻又不敢違背穀神通的話,徑直走出門去。
雲房之中,石榻之上,便是一個束髮高髻、頭帶南華巾的道士,頂髻用玉簪別住,面容清瘦,手持拂塵,超然絕世,背後是元始天尊的畫像,顯得頗有威儀。
此人便是當今道門第一人陶仲文,他打了個稽首,似乎對穀神通的到來毫不驚奇。
只是幽幽道:“你到底還是來了。”
穀神通反問道:“我難道不該來。”
陶仲文默然片刻道:“我這一生從未和江湖人動過手,所以雖然世人皆傳‘西城之主,東島之王,金剛怒目’,卻不知道我的武功道法絕不在你們三人之下。”
穀神通道:“那又如何。”
陶仲文悠悠嘆息道:“我跟著皇上修道已經三十年,享受了位極人臣的富貴,成為執掌天下道宗的人物,可是我從未滿足過,谷島王可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