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死好了,共產黨人從來不怕威脅。”指導員又嘔出一股酒氣,轉身要走。
“報告。”九爺嚴肅地說,“我要彙報。”
指導員還是走了,不過拋下一句話:“死人的事都可以明天再說,何況是彙報!”
翌日早餐,幫主將自己大半碗的稀飯倒給交通,剩下小半碗抬在手上大聲吆喝:“誰要稀飯?誰要稀飯?”
沒人敢喝幫主的稀飯,只有皇上例外,他愉快地接受了幫主的施捨。九爺悄悄對坐在身邊的小如說:“幫主要絕食了。”
指導員點完名再提審九爺,從號房到提審室的路上,走在前面的指導員抱怨昨晚被朋友的水酒灌醉了。九爺糾正說:
“不是水酒,是連城老酒。”
指導員吃驚地回過頭:“你知道?”
“水酒是經過腸胃消化掉的,而老酒不是,連城老酒下肚了就化成血液,會從面板裡滲透出來。”
“昨晚是喝了兩碗連城老酒。”
“不過又改喝啤酒了。”
兩人這時走到了提審室後面的空地上,“還真看不出來呀,”指導員停下腳步,“這一套是誰教你的?”
“沒什麼,喝酒喝死的人我還是見過幾個的。”
指導員覺得九爺在指桑罵槐,又找不到證據。“什麼酒都一樣,喝下去就是馬尿不如。”指導員轉移了話題:“我們不進去了,就站在這說話。那個獨眼開口了沒有?”
“跟我開口了,你現在提審他也一定會開口。”
指導員迫不及待:“他跟你說什麼了?”
九爺莞爾一笑說:“我只負責讓獨眼說話,不負責彙報案情。我能代替他簽名按指模嗎?不能。”
指導員表示懷疑:“他如果不開口呢?”
“如果不開口,”九爺說,“我教你一句有殺傷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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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你就說,我要把幫主調離九號房。”
“你他媽的總是神神叨叨。”指導員踢了一下九爺的腿肚子,“罪犯都像你這樣,哪還有我們的活路?回號房吧。”
說是踢,其實指導員只是用腳尖輕輕碰了一下九爺的褲管。九爺彎下腰,一下一下拍打它,全然不理睬指導員的催促。
走到九號房鐵門口,九爺又提了一個令人費解的要求:
“禮拜五給我送半隻烤鴨來,要脆香型的那種。”
指導員準備開鎖的手停在半空,狐疑地瞪著九爺,九爺附在指導員耳邊說:“幫主從今天開始絕食,今天週一吧,熬到週五,他就該開禁。”
指導員唉聲嘆氣,邊開鎖邊罵“他媽的他媽的”,不懂罵的是九爺還是幫主。指導員推九爺進去,換了獨眼出來。
幫主的午飯不再分給別人,而是擺在面前任由它漸漸變冷,這樣,全號房都明白了他要絕食。幫主不吃飯仍然引吭高歌,這種跟前擺一碗飯唱歌的樣子給人以慷慨悲歌的印象。晚餐再不吃,幫主就唱不出歌了,只是吸溜著鼻水發呆。
獨眼晚飯後才回到九號房,自己的一碗飯吃完,幫主的冷飯也想吃了。
“你吃了他的飯,他還叫絕食嗎?”
獨眼被九爺的話嚇了一跳,那碗冷飯很不情願地放回原位。九爺又問:“都說了?”
“都說了。”獨眼用指甲剔剔牙縫的菜絲,說話有點含混,“早知道王苟去黨校學習了,何必裝啞巴?我這是領導面前放臭屁——”
“怎麼樣?”
“自己嚇自己。”
“說了好,爭取搞個從寬。”
獨眼悲嘆說:“我他媽的一個抗洪英雄淪為搶劫犯,還不如讓洪水淹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