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拜辭林沖娘子,與林沖一道來了街上吃酒。出門行了約莫半里腳程,過了橋,他們二人一齊走進了橋下小酒肆。
這個小酒肆沒有招牌,只是簷前掛著一張酒旗,輕擺輕搖。掌櫃的姓“楊”,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至於他全名叫什麼幾乎沒人知道,大夥兒都叫他“老楊頭”。
小酒肆裝飾粗鄙簡陋,雖處於市集,卻倒像是個鄉野小店,只有一張小櫃檯,外加七八張破面桌子。然而,就因為他家賣的滷牛肉香氣濃郁,滑而不膩,酒也不錯,店中常常賓客雲集、座無虛席,林沖也常來此處小酌幾杯。也算是趕巧,林沖和魯智深剛進得門來,臨窗坐的幾位客官正好結賬走了,他們二人就勢佔了位子。
“老楊頭,”跟往常一樣,剛一坐定,林沖便招手喊道:“給我上兩罈好酒,再來幾樣下酒菜,滷牛肉給我多上些……”
“知道了,林教頭!”老楊頭笑著應了,忙吩咐店小二給林沖上酒上菜。
忽一見林沖對面坐著一個大和尚,老楊頭覺得奇怪,抱了酒罈過來便笑著道:“教頭今日請客啊!”上下打量了魯智深一番,他又道:“既有大師父在,我這就去廚房弄兩個素菜來……”
老楊頭轉身要走,不料林沖手快,一把撈住他的膀子,喚道:“不必了,老楊頭,我這兄長不忌酒肉――”
“店家老官,”魯智深忙也插上話來:“灑家修心不修口,但有酒肉,你儘管上來!”
雖說魯智深這廝憨憨笑著,但他的聲音跟吼似的,又因他長得兇惡,老楊頭見了,心驚了一跳,也不再說話,只顧催促店小二快快上酒上菜。
酒菜上桌,大碗倒了酒來來,林沖和魯智深二人端起一同幹了。接著,又同吃了七八碗酒。席間,魯智深又問林沖這幾日可好,林沖擔心魯智深脾氣暴躁,去找陸謙或是高衙內那廝替他報仇,因而只是點頭說好,卻隻字未提那些窩火的鳥事――魯智深也沒懷疑,跟林沖說了許多較量搶棒之事,好不痛快……
自此,魯智深每日來尋林沖吃酒,或是在林沖家中,或是在老楊頭的小酒肆裡。這二人都是武痴,閒說江湖的故事及各門各派的功夫,有時還真刀真槍較量一番,打得暢快淋漓,滿身是汗,也不知打壞了多少桌椅物什。
如此過了七八日,倒叫林沖漸漸淡忘了陸謙之事,滿腔的怒火也消了大半。
這一日,魯智深又來尋林沖,二人在小酒肆足足幹了四五罈子酒,方才散去。
抱拳與魯智深作了別,林沖一個人晃晃悠悠徑往家來了,過了橋頭,但見一個高大的漢子站在樹下底,懷中抱著一口大刀,刀柄上還插著一根狗尾草兒。那漢子身穿一件舊色戰袍,身板魁梧,頭上扎著一方白條布,他立在那裡,嘆著氣,自言自語道:“如何沒人識貨,竟要埋汰了俺這口寶刀……”
當下,林沖便見疑了,但他醉熏熏的,也不及細看,只顧走著,也不理會那漢子。
可是林沖剛走了兩步,那漢子又叫嚷起來:“好一口寶刀啊,只可惜沒個識貨之人……”
“哼哼!”林沖稍稍愣了一下,冷笑兩聲,但他終究沒有回頭,仍然邁著步子向前走。
“偌大一個汴梁城,如何沒有一人識得好兵器?”這時,那漢子忽又在後面嘆道:“可惜啊可惜,實在是可惜了……”
這一下,林沖再也忍不住了:一來他是個武痴,對刀劍兵器自然有所瞭解,雖說不上精道,但也略懂一二,非常人可比;二者,那漢子的話實在叫人惱火,這附近並無他人,這話擺明了是說給他林沖聽了。如此,林沖堂堂八十萬禁軍教頭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這廝好生狂妄!”林沖嘀咕著罵了一聲,轉身走到那漢子跟前,瞪著那廝,氣沖沖地喊道:“――把刀遞與我瞧瞧,看我林某識不識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