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群猛地上前,揪起了醫生:“醫生,怎麼樣了?師長怎麼樣了?”
醫生忍著眼淚,再次搖了搖頭:“彈片已入胸腔,血已經流入了腹中,我,我,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王群一聽,根本就不相信這是真的,一把把醫生揪離了地面,拼命地喊道:“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師長不是還能說話麼?快,快送到師部醫院,快送到機場。”
“這是迴光返照,團長,現在彈片沒有拔出來,血流入胸腔的不多,一旦彈片拔出來,師長就沒得救了。如果現在讓師長坐車的話,只要稍微一顛簸,血馬上大量湧入,更加快師長的死亡。”
王群一聽,愣了半晌,鬆開了醫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整個團指揮部裡,一下子充滿了哭聲,倒是江惠,本來哭得花容失色的,可是一聽了醫生的話後,她倒是不哭了,只是走到夏利那邊,輕輕地推開了參謀長,把戴天摟入懷裡,把他的腦袋擱在自己的胸脯上,再伸出手,輕輕地梳理著戴天的頭髮,梳理得是那樣仔細,那樣的認真,那神情,彷彿,戴天只不過想睡覺而已,而她,江惠,正跟以往一樣,抱著他,哄他入睡呢。戴天的手上滿是鮮血,才不過一會兒時間,江惠的手上,身上,就都沾滿了戴天的血。可是,一向有潔癖的江惠,卻不管不顧地,只是認真地梳理著心上人的頭髮。一串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滴在戴天的臉上,嘴上,並順著戴天的脖子,慢慢地流入戴天的胸口處,在滿是鮮血的胸膛上,衝出了一道白色的淚痕來。
第三十七章 掃墓(上)
江惠那無聲無息流下來的淚水,滴進了戴天的嘴唇,戴天的嘴唇微微地動了一下,再次睜開了眼睛。一看到面前滿臉淚痕的夏利參謀長,他拼盡全力,輕輕地說道:“快,快給總參的林、林龍元帥發報。”
夏利朝著指揮部大吼了一聲,制止住了眾人的哭聲,這才從口袋裡面掏出了鋼筆和紙,趴在了戴天的嘴邊。正處在巨大悲傷中的夏利,多少還有點兒清醒,他覺得奇怪,戴天只不過是一個師長,如果有什麼建議的話,應該向軍長,或者向司令員提出,怎麼直接向總參的林龍參謀總長提出呢?不過,現在戴天生命垂危,他提出什麼樣的要求,應該都不過份吧。只是,沒想到,戴天說出來的內容,卻把夏利驚得目瞪口呆:“父、父親大人,不孝兒林清江拜上。兒少小離家,隱姓埋名,期待著在軍中幹出一番事業。如今兒生命垂危,才敢給父親大人寫家書,還、還請父親大人原諒。斯、斯里蘭卡,事關全域性,兒不能再替國家守住這個戰略重地,心下甚愧。參謀長夏利對此地情況熟悉,而、而且兒的佈置,他也十分了解,可替、替兒完成末竟之事。五叔林傑,聰明絕頂,志向高遠,望父親大人勿以兒為念,全力輔佐五叔,成就中國一番大業。兒妻黃玲,正攜三兒女在杭州,與祖父大人為鄰;少校江惠,是兒之紅顏知已,與兒情深義重,望父親和幾個叔叔對他們幾個多加照顧。”
戴天越說越流利,原本蒼白的臉,也越來越紅潤了。夏利等幾個人,看得卻是越來越心驚,他們知道,留給戴天的時間不多了:“兒不孝,末能承歡膝下。為免暴露身份,十幾年來,從來沒有寫過家書。僅偷偷回家幾回,拜見祖父大人、父親大人和幾個叔叔,就連三個兒女,也是在前幾年才知道。他們仍是林氐子孫。兒為身為林家之人而感到自豪,為身為中國人而感到自豪,兒深知,做為林家子孫,兒必須做出更大的犧牲,建立更大的功業,為我們中國做出更大的貢獻。只是,兒如今已無能為力了,九泉之下。愧見林氐先人啊。兒死後,願父親把兒埋在杭州總督府附近,與祖父大人為伴,兒活著盡忠,死了望能盡孝。不孝兒林清江再拜。”
說完,戴天的胸脯激烈地起伏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咳出了一口血,終於慢慢地平靜了下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