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他的態度言辭;行為舉動;都能夠對秦風宇產生影響,就像眼下,只要用堅毅的視線去施壓,就能夠探索到對方眼底的動搖。
只不過,他所能確定的部分,也就僅此而已。
眼看著他行至近前,然後腳步不停留的勻速擦肩而過,秦風宇始終泥雕石像一般站在那裡,視線即便晃動也不迴避他的逼視,更是緊抿著雙唇一言不發。顯然若他不主動提出疑問,這個人就不打算解釋,更是不肯開口說出哪怕一句挽留的話。
拉開吱嘎作響的滑道門,一隻腳重重邁過門檻,刻意而為的,方息停下腳步,轉回身看向戀人的脊背。
秦風宇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即使聽到動靜,知道他將走未走,正回首凝望著他,也仍只是筆直的站著,沒有轉身,沒有回頭。
而面對著這樣脊背筆直,即便有所顫動,也仍不更顏色的戀人,方息根本無法區分對方是在硬撐著鎮定,還是,只是因為從始至終都有的放矢,才能如此沉穩。
斟酌了言詞,方息放緩語調,儘量讓聲音聽起來更為平靜:“秦風宇,昨天那場差一點相撞的車禍,是你安排的麼?”
方息似乎看到秦風宇的肩膀縮了一下,卻依舊脖頸挺拔的,不肯回頭。而幾乎沒有留白的,秦風宇看不到表情的聲音四平八穩的從空中傳播過來,語調頗為平緩,聲音沒有絲毫抖動。
“不是,那是意外。我不會拿你的生命做賭注。”
“嗯。”
他相信秦風宇說的是事實,儘管現在,他已經明白自己遠沒有原本以為的那麼瞭解這個人,但,這並不妨礙他毫無保留的相信對方此時此刻所說的話。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又說了一遍:“嗯,我知道了。”
的確,面前這個人太不君子,對他隱瞞誤導不說,還在背地裡做陰暗手腳,兩面三刀,遠不是他原本認為的那樣翩翩公子,那樣有原則,那樣有所為有所不為。
但好在,也沒有他昨晚料想的那樣糟糕透頂。
套間內,從地板到桌面都已經煥然一新,床單上甚至還鋪擺著形狀俗耐的大片花瓣,一看就是服務人員的辛勤勞作——雖然無從得知是不是那個仍木樁一樣立在院子中的人的特別交代——不過,這種娘們兮兮的蜜月式客房服務,雖說不至讓他反感,但也絕不可能有半點歡喜就是。
他原本以為,秦風宇不會喜歡這類哄女人的一套,更無法想象那個人會把這套兒應用起來,不過,現在他倒是不那麼確定了。畢竟,在那個人身上,他原本的認知很大部分都已經被證實是錯誤的。
聯想著秦風宇用那張完美精英型的奢華面孔,一派端正嚴肅的交代和美子在床上擺花瓣的畫面,方息不由得心肝猛烈一顫,脊背陣陣生寒,趕緊一把揮掉腦中那些讓人周身不自在的畫面,加快了打理自己的動作。
他的衣服、錢包、證件、手機,都在同一個地方被整齊放著,穿戴收拾起來並不麻煩。等走出會館,撲面而來的涼爽空氣更是讓人整個為之一振。
不同於會館內四處泉眼的潮溼溫暖,在這種尚未入夏的早晨時刻,走在兩邊種滿樹木的半山公路上,滿是草木香氣的微風與並不刺眼的陽光都足以讓人心境平和,頭腦清醒。
開車過來的時候方息只覺得會館位處市郊,遠離喧鬧,而步行走出去,才深覺這邊土地大的驚人,雖然馬路修的平整寬闊,看起來也足夠四通八達,卻坑死人的不通公交。
他走了足足有一個鐘頭,滿眼望去仍是無差別的青蔥綠樹,腳下延伸出去的公路寬敞蜿蜒,在目光所及的前方拐了一個角度不大的彎弧,明亮的彷彿言情電影中的唯美畫面,但卻仍見不到公交站牌的影子。
或許,獨自步行出來,並不是個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