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直處於魂魄休眠的狀態,但卻也能感覺到外界之人,知道夏履癸和妹妹嬴儀日夜感傷,妹妹更是日日以淚洗面,沒有往日的活潑。
“他們很好。”虞青梧點點頭,而後看了眼飄蕩在空中的嬴姬,沉聲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麼死得?”
聽到虞青梧的話,嬴儀自嘲一笑,道:“死都死了,知道這些還有用嗎?而且……”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平靜的看著虞青梧,後者似乎害怕她這種平靜的目光,不由得別過頭去。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虞青梧側對著嬴姬,悵然一笑。
嬴姬點點頭,輕聲道:“我雖然不知道釘頭七箭是什麼,但也聽你們說那是道家的一種禁術,常人絕無可能習得。殿下你出身崑崙仙山,自是會的,此時又揹著陛下將我魂魄招來,想必釘頭七箭也是殿下所為了。”
她的話語平靜,好似自己是身外人一般。
一直傳聞嬴姬娘娘七竅玲瓏、冰雪聰明,倘若為男兒身的話,將來必定能成為一位好的青州王。以前虞青梧覺得傳聞可能言過其實了,今日看來,傳聞一點不假,嬴姬確實有非一般的智慧,僅透過蛛絲馬跡,便能猜到自己才是真正的兇手。他悠悠轉身,看著嬴姬神色如常的眼眸,疑惑道:“難道你不恨我奪走你年輕的生命,讓夏履癸心痛神傷、讓淳維自小無母?”
嬴姬隨風而蕩,要飄遠時,虞青梧抬手一揮,將之拉了回來。她斜靠在法壇上,微微一笑,道:“嬴姬不過是個凡人,愛丈夫,愛剛出世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看淳維長大成人便被你奪取生命,又怎能不恨你?”
“只是你並非大奸大惡之人,若非受了蠱惑,或是有什麼其他的理由,你又怎會害義嫂?”
不得不說,嬴姬一介女子之身,胸襟之大,足矣讓絕大多數男兒自愧不如。她就似人間精靈,無怨無忿,虞青梧聽著她的話,心中的愧疚更是如冰川春水,怒流激盪。他張了張嘴,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明悟因果的嬴姬又驚又奇,之前哪裡想得到所謂的驅魔虞家,竟是舜帝之後,而虞家又與夏家存在著不解之仇!平復心中之驚,她搖頭一嘆,道:“冤冤相報,無止無境,我不能說你做錯了,因為換作其他人,怕是也會有類似的舉止。前塵如幻,先人遺怨,這是最折磨人的了吧?”
虞青梧自嘲一笑,仰望天空簌簌飄雪,道:“倘若我不是虞家之人,我和夏履癸一定會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而你也會是我敬愛有加的好義嫂。奈何命運無常,人生多舛,從我出生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註定淌過血海,爬過屍山,做一個冷血無情的復仇之魔。”
“你又何必給自己強加枷鎖?”嬴姬輕輕一嘆,與虞青梧相處不過這短短時間,她卻對虞青梧生出深深的憐憫,知道他不過是個可憐可悲的人罷了。
她搖頭再嘆一聲,輕聲道:“我知道家仇國恨在你心中堅不可摧,我再如何說,你都不會放棄復仇。只是為人妻為人母,我有一個懇求,只盼你能念及陛下對你是真情真意,日後留他和淳維一命!”
虞青梧沒有說話,轉過身動作緩慢的掐滅法壇上的土香。見他這般,嬴姬已心知他的回答,當即展顏一笑,道:“聽說人死之後會前往地府,若生前未做什麼惡事的話,便能投胎轉世。聽你的話說,過了子時,我應當也離開陽間去往地府了吧?”
她面上有笑,眼中卻是帶傷。去了地府,投胎之前就要喝下孟婆湯,忘記前世今生。這短暫的一生,沒有波瀾起伏的刺激,有的只是平淡的幸福,偏偏這平淡,卻讓人難以忘懷,她舍不下愛自己的丈夫,舍不下還沒看幾眼的兒子。
“不想去投胎?”虞青梧一邊撤去法壇,一邊說道。
嬴姬自嘲一笑沒有說話,而是伸手想去接住落下的雪花,奈何那雪花徑直穿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