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無言以對,江澄咬牙道:“剛來你就給我闖禍!怎麼回事?”
魏無羨笑嘻嘻地道:“也沒有怎麼回事。咱們來時不是路過那家‘天子笑’的酒家,賣光了。我昨夜翻來覆去忍不了,就下山去城裡帶了兩壇回來。這個在雲夢可沒得喝。”
江澄:“那酒呢?”
魏無羨:“這不剛翻過牆簷,一隻腳還沒跨進來,就被他逮住了。”
一名少年道:“魏兄你真是好彩。怕是那時他剛出關在巡夜,你被他抓個正著了。”
江澄道:“夜歸者不過卯時末不允入內,他怎會放你進來?”
魏無羨攤手道:“所以他沒讓我進來呀。硬是要我把邁進來的那條腿收出去。你說這怎麼收,於是他就輕飄飄地一下略上去了,問我手裡拿的是什麼。”
江澄:“你怎麼告訴他的?”
魏嬰:“‘天子笑!分你一罈,當做沒看見我行不行?’”
江澄嘆氣:“……雲深不知處禁酒。罪加一等。”
魏無羨道:“他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我就問:‘你不如告訴我,你們家究竟有什麼不禁?’他像有點生氣,要我去看山前的規訓石。說實話,三千多條,還是用篆文寫的,誰會去看。你看了嗎?你看了嗎?反正我沒看。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沒錯!”眾人大有同感,紛紛稱是,彷彿相見恨晚:“簡直匪夷所思,誰家家規有三千多條不帶重複的,什麼‘不可境內殺生,不可私自鬥毆,不可淫|亂,不可夜遊,不可喧譁,不可疾行,這種也就算了。居然還有‘不可無端哂笑,不可坐姿不端,不可飯過三碗’……”魏無羨忙道:“什麼,私自鬥毆也禁?”
“……禁的。你別告訴我你跟他打架了。”
魏無羨:“打了。還打翻了一罈天子笑。”
眾人一疊聲地拍腿大叫可惜,江澄道:“你不是帶了兩壇,還有一罈呢?”
“喝了。”
江澄只覺得頭疼,預感不妙:“在哪兒喝的?”
“當著他的面喝的。我說:‘好吧,雲深不知處內禁酒,那我不進去,站在牆上喝,不算破禁吧’。就當著他的面一口喝乾淨了。”
“……然後?”
“然後就打起來了。”
“魏兄。”聶懷桑道:“你真囂張。”
“哥哥,讓小弟叫你一聲哥哥!你竟沒被藍湛打下來!”
“你要死啦魏兄!藍湛沒吃過這樣的虧,多半是要盯上你了。你當心吧,雖然藍湛不跟我們一起聽學,可他在藍家是掌罰的!”
魏無羨毫不畏懼,揮手道:“怕什麼!不是說藍湛從小就是神童、是驚世之才?這麼早慧,他叔父教的那點東西肯定早就學全了,整天閉關修煉,哪有空盯著我。我……”
話音未落,眾人繞過一片漏窗牆,便看到蘭室裡正襟危坐著一名白衣少年,束著長髮和抹額,周身氣場如冰霜籠罩,冷颼颼地掃了他們一眼。
十幾張嘴登時都彷彿被施了禁言術,默默地進入蘭室,默默地各自挑了位置坐好,默契地空出了藍忘機周圍那一片書案。
江澄拍了拍魏無羨的肩頭,低聲道:“盯上你了。自求多福吧。”
魏無羨扭頭剛好能看見藍忘機的側臉,極其俊秀清雅,人更是坐得端正無比,平視前方。他有心開口搭話,藍啟仁卻在這時走進了蘭室。
藍啟仁既高且瘦,腰桿筆直。雖然滿臉黑山羊鬚,應當不怎麼老。姑蘇藍氏出美男,應當也不怎麼醜,但周身一股老氣橫秋、迂腐死板之氣,叫他一聲老頭毫不違和。他手持一隻卷軸進來,開啟後滾了一地,他竟然就拿著這隻卷軸開始講藍家家規。
在座少年個個聽得臉色發青。魏無羨心中無聊,眼神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