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誰家裡有存摺、股票之類的東西,就會更加不幸。這人準會在短時間內死去,因為存摺和股票都是贊德爾心愛的東西。他被認為是這一行裡精明內行的官員。(他的捷克助手和翻譯斯莫拉卻跟他略有不同,是個文明強盜:謀財,不害命。)弗里德里希是一個黑臉膛的瘦高個子,有著一雙狠毒的眼睛和兇惡的獰笑。早在一九三七年他就作為蓋世太保的特務進入共和國,殺害流亡在這裡的德國同志們。他特別喜歡死人。在他看來無罪的人是沒有的。凡是跨進他辦公室門檻的人,都是有罪的。他喜歡通知婦女們,說她們的丈夫已經死在集中營裡或被處決了。他喜歡從他的抽屜裡拿出七個小小的骨灰盒給受審者看:〃這七個人都是我親手處死的。你將是第八個。〃
(現在已經有第八個了,因為他殺死了揚·日什卡。)他喜歡翻閱那些舊的案卷,看到被處死者的名字就滿意地對自己說:〃肅清了。肅清了。〃他喜歡折磨人,特別喜歡折磨女人。
他嗜好奢華——這只不過是他的警察活動的附帶的目的。假如你有一所陳設漂亮的住宅,或者一家衣料商店,那就只會加速你的死亡,一切就是這樣。
他的捷克助手聶格爾,大約比他矮半個頭。他們之間除了個子高矮之外,沒有什麼差別。
博姆是主管我的警官,他對錢和死人都沒有什麼特別嗜好,然而他處死的人不見得比前兩個人少。他是一個冒險家,總想出人頭地。他在蓋世太保那裡幹了很久。他原是〃拿破崙餐廳〃的招待員,貝蘭的黨徒們經常在這裡舉行秘密集會,貝蘭本人沒有向希特勒報告的事,博姆卻去做了補充。可是這哪能比抓人、掌握人的生殺大權和決定人們全家命運這樣的事更引人注目呢。
他倒不一定非要悲哀地了結一些人才感到過癮,可是如果不這樣就不能出人頭地的話,那他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對於一個追求赫羅斯特拉託斯榮譽的人說來,美和生命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建立了一個也許是最大的奸細網。他是一個帶著一大群狼犬的獵人。他捕獵往往只是為了愛好。他認為審問是最枯燥乏味的事。他最感興趣的是抓人。然後看著人們站在他面前,聽候發落。有一次,他逮捕了兩百多個布拉格的公共汽車和無軌電車工人、司機和售票員,他趕著他們在鐵軌上走,阻礙了交通,擾亂了運輸,他卻感到極大的快慰。後來,他又把其中一百五十人釋放了,誇口說這一百五十個家庭會把他當作大恩人。
博姆經常處理一些涉及人多、但意義不大的案件。我是偶然落到他手裡的,這是一個例外。
〃你是我辦過的最大的案子,〃他常常坦率地對我說,他感到驕傲的是我被列入最量大的案件中了。這或許是我生命得以延長的原因。
我們相互盡力地、不斷地說謊,但也不是毫無選擇的。我總知道他在撒謊,而他卻只有某些時候才知道我在撒謊。當謊言十分明顯時,我們便不約而同地停止它而談別的什麼問題。我想,對他說來,重要的並不是確定真憑實據,而是不要給這個〃重大案件〃留下什麼陰影。
他並不認為棍棒和鐵鏈是審訊的唯一手段。他還比較喜歡針對〃自己的〃物件的情況採取勸誘或恫嚇的辦法。他倒從來沒打過我,除了頭一天晚上以外。但當他認為必要時,他會借別人的手來打我的。
的確,他比別的蓋世太保有趣和狡黠得多。他的想象力比較豐富,並且善於運用它。我們常常乘車去布拉尼克進行荒唐的對話。也常坐在花園的一個小飯館裡,觀看川流不息的人群。
〃我們逮捕了你,〃博姆富有哲理地說,〃你瞧,周圍有什麼東西改變了嗎?人們走著,笑著,想著自己的心事,世界還像從前一樣照樣繼續存在下去,就像不曾有過你這個人似的。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