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有。
“你為我另尋一處偏僻的院子可好?”葉亭宴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垂著眼睛,喃喃道,“那裡太冷了,還是院子好些,就算掩了門扉,也是能瞧見陽光的。”
周楚吟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驚愕地停住了腳步,葉亭宴渾然不覺,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走了兩步,他又像是後悔一般回頭道:“不對,不要見光!將所有的門窗都封了,一絲光都不許有!”
語罷,也不在乎周楚吟是何反應,他便失魂落魄地轉身離去,揮手遣散了房前所有人。
他房中連夜裡都鮮少點燈,何況白日,但此時正是響晴,室內並不晦暗。
半開的圓月花窗前懸了許多遮光的紗簾,他背靠在剛關好的門前,只覺眼前越來越暗、越來越暗,摸索著剛走出一步,便將手邊那株病梅拂落在地。
陶製的花盆落地而碎,和著塵土發出一聲悶重聲響。
葉亭宴順著門框滑落在地,急切地去摸那株摔散的病梅,梅樹的枯枝幾乎已被削盡,只剩了一根疤痕遍佈的主幹,他低頭看了許久,想要爬起來,卻沒有力氣。
眼前徹底滅下去,扯著他墜入某處深不見底的回憶當中。
是在落薇宮中的密室當中,他跌在門前,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逐漸合攏的牆壁之間,帶走了最後一絲光線。
有冷汗順著脊背滑落,他往外爬了一步,朝她伸出手來,想說一句“救我”,卻像是被惡鬼扼住了喉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葉亭宴順著牆壁急切地摸索,想要尋找上次找到的那排氣孔,可不知是不是今日心神大震的緣故,他找了半天,竟一無所獲。
有隱隱約約的聲音自牆外傳來。
“……你許久不來看我,我難免多心,我今日應了阿姐的懇求,你便不要怪我了罷。”
“不知你在此處開闢密室,是為何用?”
“我自然是……”
他聽見宋瀾的聲音,偶爾夾雜了一兩聲落薇帶笑的言語,二人的聲音從一牆之隔處逐漸遠去,不知飄去了哪裡。他慘白著臉跪在地面上,幾乎顧不得被發現後將會怎樣,只是不斷在這面牆上胡亂摸索,想要將這扇門開啟。
然而一切正如落薇所言,他對
此地太過陌生,連燃燈處都找不到,更何況開門的機關。
遍尋不得,他握著拳,無能為力地重重砸在冰冷的牆壁上。
耳邊的聲音卻變得愈發嘈雜起來。
再次睜開眼睛時,黑暗消失了。
他正身處於薰香冉冉的玉輅上,天空中忽有煙花綻放,周身被映得明明滅滅,他伸手扶住冰冷的鏤金手柄,剛要開口問一句,便有此起彼伏的聲音洶湧而至。
“——皇太子上元安康。”
轎輦落下,他強忍不適,渾渾噩噩地被人扶下來,順著鋪了紅色綢緞的臺階一路上行。
水聲夾雜著禮樂,如置身幻夢當中。
他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此處是汀花臺。
沒有立碑、沒有金像,高懸著各色明燈——這是天狩三年上元夜的汀花臺!
年輕的皇太子站在臺上,佛道分列兩端,一側敲魚唸經、一側揮舞拂塵,有內官展開手中的禮卷,揚聲念著祝辭,他像是一個提線木偶般跪地、起身,再跪、再起,兩個面容姣好的宮人在他身邊灑水焚香,迷離香霧中,有人遠遠地喊著:“禮——成——”
宋泠總覺得心中惴惴不安,像是有塊石頭堵著一般,他捂著心口站起身來,在華服中踉蹌了一步,隨身的侍衛連忙上來扶他,低聲問:“殿下,怎麼了?”
“無事,無事,”他說,“只是總覺得有些不安罷了……”
可祭祀典儀已成,為何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