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沒有動身。
葉亭宴走到廟前,輕輕地吹了一個口哨,元鳴帶人從林中歸來,恭謹地向他拜了一拜。
“殿下。”
夜幕之中,他垂眼看去,這群朱雀衛雖是宋瀾親手擇選,但也有不少如元鳴一般同他有舊。金天衛中得過他提拔的當年流民、刑部裡應過他恩赦的罪臣之子……若非元鳴精心往朱雀中佈置人手時為他引見過,他幾乎忘記自己當年做下過這些事情。
那於他而言是不經心的一顧,於眾人而言卻截然不同。
當年葉壑捨身救他出來前,他也不敢相信有人能為了縹緲的舊恩為他效死。
塑像悲憫地垂著眼睛,像是神靈和先祖降下的安撫。
落薇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覺自己正處於一輛顛簸的馬車當中。
來不及分想駕車人是誰,她撩簾一看,發覺天色已然大亮,而她如今竟然回到了汴都城中!
馬車從汴河邊疾馳而過,落薇定了定神,剛開口說了一個“勞駕”,坐在車外馬伕身旁之人便掀簾闖了進來,戲謔地調侃道:“皇后娘娘萬安。”
她瞥了一眼,發覺是一張自己完全不認得的臉,便謹慎地回道:“敢問閣下……”
那人卻十分自來熟地湊近了些,對著她嘖嘖一番,換了副腔調道:“落薇呀,這麼多年不見,你怎地變得如此正經,再不是當年偷剪我師父白鬚的膽大模樣了!”
這聲音雖說長久未聞,但她還是立刻聽了出來,不由又驚又喜地喚道:“令成!你為何會在此處?”
柏森森捂著耳朵,頭疼地道:“好好好,不要再叫‘令成’了,這兩個字彆扭得很……”
落薇不理他:“令成,我遣人去了三趟錦官城,都沒有尋到你,你竟在汴都城中?”
柏森森奇道:“你找我做什麼,皇城中醫官眾多,可有人患了世所難醫的重病?”
落薇回:“此事說來話長……”
她還沒說完,便忽聞有馬嘶鳴之聲,那駕車人在外道:“醫官,請下車罷。”
落薇問:“這是何處?”
柏森森道:“葉大人京中宅邸,先前他為你尋了個院子,正好用上。”
落薇一怔,隨即又鬆了一口氣:“他果然……甚好、甚好,原來你在他這裡,怪不得我找不到你。”
語罷她又有些遲疑:“不知谷遊山處如何了,尚還順利麼?你是怎麼把我帶到汴都城中來的,我在此處,不會為人發覺嗎?”
“你問題好多,”柏森森痛苦地道,“無妨,來瞧瞧你如今的模樣罷。”
他從車中取了一方銅鏡,落薇接過一瞧,發覺柏森森在帶她離開時便已為她做了簡單的易容。時間緊迫,為了不叫人認出來,他便在她面上堆了許多腫脹處,造出一副恍若被蜂蟄了的模樣。
落薇伸手一摸,不由氣結:“你——”
柏森森下車逃竄:“權宜之計、權宜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