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往車輛交通的舊臺賬,這些都是些沒什麼要緊的,平日我們識字不多,就是按時打鉤畫押,也做不得什麼數,只是那天出事前,都打的是勾勾,也證明車輛馬匹都是無恙的。我留了個心眼,將這本收了起來,想交給韓大人的家人,希望案子上對他有用。”
劉老太君和劉大人對望一眼,管家連忙接了那本粗紙線釘臺賬,捧給劉老太君和劉大人看。劉大人一看,封面寫著“孟城驛站交通臺賬簿”,往裡細看,都是紅線表格,抬頭一欄是日期,第二欄空著給人畫押。劉大人心中一熱,急急翻到二月二十這天,赫然打了黑叉,再往前翻動,皆是紅勾,不由對母親點點頭,道:“母親,這東西雖可做些證據,說明事出突然,但還是單薄了些,暫且留著吧。”劉老太君嘆口氣,道:“無論如何,都是多謝這位賈壯士的心意。”
賈六遲疑了一下,道:“謝是不必了,只因韓老爺有恩於我,小人家貧寒,只有我一人當差養家,總是會借些糧食過了冬天,去年年頭,要不是韓老爺借了些銀錢許我還清舊款,我家的舊屋就要抵押出去。但是小人還在驛站當值,如果這本東西排上用場,還請勿說出處。”劉老太君和劉大人點點頭,鄭重應諾。
賈六又道:“這次我還撿了些寶生小姐的物事,可能是府上漏下,新來的大人也帶了家眷來,所以將些舊物事就掃了些出來,我怕糟了寶生小姐的東西,特地讓煮飯的婆子洗了手撿好,都用乾淨布匹包在車上了。”
劉老太君聽了更是感激,卻聽賈六道:“說道寶生小姐,那個,那個,小姐素來喜愛驛站那匹小馬,那小犢子也和小姐親近。這次母犢子病倒了,這小傢伙脾氣也漸漸壞得很,驛站又撥了新的馬匹,這小犢子沒人敢養,就要賤價賣了打發出去,我想著寶生小姐愛好,就偷偷託人買了,一併送給小姐吧,也算還了韓驛丞的情義。”
劉老太君想起那輛馬車拉車的小黑馬,心中讚歎這賈六是條漢子,於是叫了管家好好酬謝賈六,無奈賈六怎麼都不收,只是道:“還要趕在關城門前出了金陵,明日還要值早。”劉老太君想了想,吩咐道:“我自會派人送了你出城,既然來了,就吃個便飯再做打算。”大家又禮讓了一番。
寶生呆呆坐在門前臺階上看著簷下的黑毛燕子,聽得杏仁興奮跑進來,道:“姑娘,你知道今兒誰過來?是賈六過來看我們。”
第三十九章
寶生緩緩轉起頭,不解問道:“哪個賈六?”杏仁擠到寶生身旁石階上坐下,激動的擠眉弄眼道:“就是孟城驛站那個賈六,姑娘忘了,他還和我是一個莊子出來的呢。”說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髮,自言自語道:“不知道這次有沒帶孃的口信給我。”寶生心裡突然敞亮,抓住杏仁道:“賈師傅過來?現在人呢?”杏仁被抓的生痛,擺了擺肩膀,嘟著嘴道:“人還在半閒堂,被老太太留著說話呢。”剛說完,卻見寶生跳將起來,直往院門跑開。
顧不上旁人的眼色,寶生吊著左臂,一路小跑穿過遊廊,剛進了前院,卻見管家剛走進來。寶生急急道:“剛才那位賈六呢。”管家差點被寶生撞倒,跳了起來後退幾步,方不至於被踩了腳。見是寶生,連忙垂了眼拱手答道:“姑娘怎麼這麼急,我恰恰送那位賈壯士出去了。”
寶生著急起來,就欲追出儀門,管家急得顧不上禮儀,就拉上寶生的胳膊彎兒。只聽得寶生一個吃痛叫起,甩開管家的手,管家方明白過來,嚇道:“姑娘莫怪,姑娘莫怪,老蔣糊塗了,忘了姑娘傷了膀子。”說著就要打自己的臉。寶生皺著眉頭,咬緊下唇,挽起左臂,還想往外趕去,一轉身,額頭撞上一人,待抬頭,腳步卻凝住。
這一刻,咫尺之間橫橫隔了千里;目光如甘洌,卻不敢暢飲。只聽得謝睿悠悠問道:“這麼急是要去哪裡。”
寶生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