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雅淚流滿瞼,沾溼了高彥的肩頭,嗚咽道:「高彥高彥!你說的是真的嗎?不要哄人家。」
高彥離開她少許,心痛的以衣袖為她吹彈得破的瞼蛋兒拭淚,道:「不要哭!不要哭!你該笑才對!這些事我怎敢騙你?據來人說,劉裕已派出徵西大軍,追擊桓玄那奸賊,桓玄已是時日無多。」
豈知尹清雅哭得更厲害了,似要把心中悲苦,一次過的哭掉。
燕飛在邊荒飛馳著。
他不停地急趕了兩晝一夜的路,現在是離開壽陽後第二個夜晚。
雨雪在黃昏時停止,天氣仍然寒冷,但之前北風呼呼,冰寒侵骨的情況已減輕。
奔跑對他來說不但是一種修練,還是一種無法代替的享受。定下目的地後,他的「識神」退藏心靈的至深處,與「元神」渾融為一,無分彼我,沒有絲毫沉悶或不耐煩的感覺,身體亦感覺不到疲倦。
腳下的大地,似和他的血肉連線起來,邊荒的一草一木,全活了過來般,變成有思想有感覺的生命,燕飛用他的心靈去傾聽她們、接觸她們,無分彼我。
燕飛輕盈寫意的飛奔,雙腳彷彿不用碰到地上的積雪。皎潔的明月,孤懸在星夜的邊緣,天地以他為中心,為他在邊荒的旅程合奏出偉大的樂章。
白雪山區出現前方,他的心神亦逐漸從密藏處走出來。
天穴將在未來悠久的歲月襄,躺臥在山區之內,孤單卻永恆,默默見證邊荒的興盛和沒落。不同的人,會對天空生出不同的感覺、不同的猜測、不同的想法。但他們可能永遠不曉得天穴的真相。
這個想法,令他生出悲哀的感覺,對同類的悲哀。
今回他是要到北方去,從慕容垂的魔爪內把他至愛的人兒和她親如姊妹的婢女救出來,天下間再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他。過往他所有的努力,都是朝這個目標而付出的。
他完全瞭解劉裕向桓玄報復的心境。為了能殺死桓玄,劉裕可以付出任何代價。他燕飛也是如此,為了輿紀千千重聚,他會用任何的手段,不惜一切。
他感應到安玉晴;安玉晴也感應到他。
一切是如此順乎天然,不用經人力勉強為之,他們的心靈已緊鎖在一起。
安五晴盤膝安坐天穴邊緣一塊被燻焦了的大石上,並沒有回頭看他,直至燕飛在她身旁坐下,方向他展露一個溫柔的笑容,輕輕道:「你來哩!」
燕飛有點想告訴她有關劉裕的勝利,卻感到安玉晴該超然於人間的鬥爭仇殺之外,遂按下這股衝動,道:「玉晴在想甚麼呢?」
安玉晴目光重投天穴,道:「我甚 都沒想,一直到感覺你正不住接近,腦子內才開始想東西。既想燕飛,想著千千姐,也想起我父母。」
燕飛生出輿她促膝談心的美妙感受,微笑道:「我明白那種感覺。」
安五晴像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呢喃道:「我爹便像他的師傅那樣,畢生在追求破空而去的秘密,如果不是我娘令他情不自禁,肯定他會終生不娶,那就不會有我這個女兒。他的內心是苦惱和矛盾的,其中的情況,你該清楚。」
燕飛湧起沒法形容的滋味,感到與安玉晴的關係又往前邁進了一大步,她少有談及關於她家的事,現在卻是有感而發,向他傾訴。
安玉晴目泛淚光,道:「可是當他煉成洞極丹,又確實清楚的知道破空而去非是妄想,卻把寶丹讓給我服下,他對我的愛寵,令我……令我……」
燕飛安慰她道:「玉晴肯接受你爹的好意,他一定非常欣慰。」
安玉晴道:「我本來是不肯接受的,因為我曉得寶丹對他的意義。不過爹說了一句話,令我沒法拒絕他。」
燕飛好奇心大起,道:「是哪句話呢?竟可說服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