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直了身體,右手忽然鬆開韁繩,手上彷彿握著鞭子一樣向我猛抽下來。
我無手可擋,只能猛然偏頭試圖避開。
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沒有炸裂空氣的脆響,也沒有鞭笞面板的疼痛。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聽到他胯下的馬驟然嘶鳴了一聲,再抬頭睜眼時,我只看到載著原尚鷹撒開蹄子奔跑時揚起的一蓬馬尾。
依舊冰冷的寒風擦頰而過,眼角邊裂開細微疼痛,大概是乾涸的血塊被吹得掉下來了。
我眯眼目送原尚鷹的背影遠去,直到注意力被龐大高聳的宮城牆頭冒出一列間隔有序的人影所吸引。
我懷著預感緩慢轉身。
林不回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劃下一個斬釘截鐵的手勢。
原來萬矢齊發的場景是這般模樣。
我想了想,覺得原尚鷹大概只是不願死在宮城中,才蓄意謀劃此事。
“他最後跟你說了什麼?”林不回果然問我。
我的眼前還殘留著原尚鷹在箭雨中跌下馬背,不顧血肉中扎著數只箭鏃,仍以手執意向著宮城外匍匐爬動的影像 。
“原尚鷹說他知道你要找的那人是誰。”我複述給他聽:“而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了。”
前世三
原尚隼在一個閹人的懷抱裡,見到了即將跟他共同分享生命的小嬰兒。他見過的嬰兒不算少,因此亦覺得面前的林氏子羸弱得可憐。未長成的嬰兒大多有一張肉飽滿得墜出下頷的粉臉,這嬰兒卻瘦出了尖尖的下巴。
“他叫什麼名字?”原尚隼向那閹人問道。
“林輕舟。”閹人低眉順眼回答。
除了可憐之外,原尚隼沒有對林輕舟生出任何其餘的感情。或許等靈犀結成,事情才會發生變化。
只是原尚隼未料到,自己與林輕舟竟然真的只有那一面之緣。
原尚隼跑進空蕩蕩的,還遺留著林輕舟搖籃的房間發了一會兒呆,又跑了出來,直愣愣地衝進瀾蒼的房內。
“他們走了!”原尚隼發出孩童未變聲的尖利叫喊。
“他們不能耽擱太久,如今林震西對洛清河一絲信任也無。”瀾蒼若有所思,“或許我本該護送他們回去。”
“那我怎麼辦?如果林輕舟回到千里之外的印都,那我該怎麼辦?”原尚隼質問。
“這樣不好嗎?”瀾蒼慢條斯理道:“雖然林輕舟可能會在你視線之外的地方因為走水、雷亟、急病、失足等原因死於非命,從而連累你一併暴斃,但你離他越遠,受到他情緒牽動的影響干擾也就越小。我以為,你對這種情況是樂見其成的。”
“不。”原尚隼一字一頓地告訴瀾蒼,“我不是。”
只是等原尚隼終於奪取了瀾蒼的宮主之位,並遠離西域,化名為元安使奔赴印都後,他才發現,並不是所有事都處於他的掌控之下。
“這位爺,林府上下,確實不曾聽說過林輕舟這個人啊!驍勇將軍倒是有個獨子,年紀大小亦與你所描述的相當。只是那名字卻差得遠了,喚作林不回。”酒樓小二所言,倒與雙歌樓收集的情報一般無二。但原尚隼平白來此處坐上喝酒吃菜,卻另有意圖。
“說起來,林小爺倒是咱醉仙樓的常客呢,爺要是肯再坐上一會兒,興許能碰得上。至於他是不是爺要找的那人,還得爺親眼見過了才算數。”小二嘿嘿笑著,將毛巾把子甩到背後,走了。
印都流行的酒溫柔清淡,後勁不足,原尚隼喝起來就跟喝水似的。只是真的見到那左擁右簇的林不回上得樓來時,他卻薰薰然的,有了一絲不飲自醉的意思。大概是靈犀作祟,原尚隼只消朝林不回瞅上一眼,心中便有無限愛意欣悅綻放。
“爺可是看得呆掉了?”那討人嫌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