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這樣一趟大約需要一個半小時。利用這段時間,秦曉凝神細思,時而斂眉,時而展顏,臉上的表情因無人監視而稍加放縱。
下午,他坐在庭院的藤椅上,靜靜地望著成片的蝴蝶花在風中輕舞。門房那邊傳來幾聲高聲低氣的喧譁,他不滿地斜睨過去,門房正領著那個小煙販向他走來。
&ldo;秦先生,這小癟三是來還錢的。說是怕我揩油,一定要親手交給你。&rdo;門房臉紅脖子粗地說著。想必適才被冤枉為貪財小人實在氣不過,才賭氣把這孩子帶進來的。
秦曉冷淡地說:&ldo;區區幾個銅鈿,難得你念念不忘送上門來。那幾個角子就留給你作獎賞吧!&rdo;
&ldo;不,不,不,這可不行。如果先生不肯收錢,請再拿一包煙好了!&rdo;小煙販說著,從煙匣裡取出一包美麗牌香菸,恭恭敬敬地遞給秦曉。
看清隱匿在香菸裡來自軍統的指示,秦曉靠著洗手池點燃那支煙,愜意地深吸了一口。
傍晚六、七點鐘,天色暗下來的速度驚人。夜幕像悄悄漫延的水,眼睜睜地看著它傾瀉,彷彿能聽到澌澌的流水聲。眨眼間,天就全黑了。
秦曉招呼司機:&ldo;老張,送我去一品香!&rdo;
&ldo;秦先生,這時候還是不要出去了。&rdo;奉命監視的特務疾奔過來,未系鈕子的黑色中式褂子被風吹向兩邊腰際,隱隱露出腰間的槍柄。
&ldo;或者你閉上嘴跟我一起出去,或者你躺在這裡等我回來收屍。&rdo;秦曉迅速從剛近身的特務腰間拔出他的佩槍,頂住他的額頭。
特務抬眼看看秦曉握槍的手,又對上他晶亮的眼睛。第一次看到秦曉如此聲色俱厲,特務感到有些意外,想不到這個平日裡冷淡平和的人說起狠話來竟字字透著寒意。若不是他奪槍時閃電般的速度和利落的動作,幾乎忘了他曾是76號特工中的翹楚。既然他如此說,而自己只要盯著他也不算失職。於是,他乖乖閉嘴為秦曉開啟車門。
兩人剛踏入一品香人聲鼎沸的大廳,一名身穿白襯衫黑馬甲的西崽迎上來,將他們引至雅間附近的一處清靜席位,殷勤地遞上一份燙金的選單。
秦曉沒有接,只是像發電報般簡潔地說:&ldo;蘇格蘭威士忌。淨飲。&rdo;
&ldo;這位先生真來對了。我們一品香的威士忌,和英僑總會、花旗總會一樣,都是從同一個洋買辦那裡入的貨,質量你盡可以放心。&rdo;他刻意加重&ldo;放心&rdo;二字的語氣,意味深長地看了秦曉一眼。
秦曉擎起酒杯,用眼神指點著臨近的雅間:&ldo;門口有特務站崗的,是特工總部在宴客吧?&rdo;
&ldo;是。特工總部前天就訂了我們最大最豪華的房間。&rdo;
&ldo;哦?&rdo;秦曉將視線調回到西崽身上,&ldo;他們人很多?&rdo;
&ldo;那倒不是。&rdo;西崽曖昧地笑:&ldo;一共只有九位客人,四位先生,五位作陪的女客。&rdo;他停頓了一下,放慢了語速,&ldo;那位南京來的先生真有眼光,選中的兩位小姐可是我們這一帶最有名的花魁。&rdo;
秦曉仰脖吞下整杯琥珀色的液體。西崽微微欠身,把託盤夾在腋下離開了。站在秦曉身側的特務湊上來,俯在他耳邊壓低嗓音說:&ldo;秦先生,要知會黎少爺嗎?&rdo;
&ldo;不!&rdo;杯子重重頓在桌上。
特務識相地斟酒,退後一步偷偷觀察著他。秦曉開始自斟自飲,陰鬱著臉喝得又快又急。特務隱隱猜出他來一品香的原因。以前秦鄧之間那點風流韻事他也略有所知,又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