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已經來不及了。當時前面就是火車,想要跳到河裡的話,鐵橋又太高了,我站在那裡進退不得。我從枕木的縫隙往下看,河水嘩嘩地流著。此時只有一個辦法了。
於是,我仍然揹著雙肩書包,用手抓住枕木掛了下去,吊在空中。我剛剛下去,火車立刻從我頭頂上透過。因為是臨時車,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節車廂,但感覺這列火車好長好長,它在我頭上過了好久好久。火車發出轟轟隆隆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在我頭頂上透過。我雖然並不擅長單槓,但我上小學時,總是用一隻手吊在單槓上,把自己想象成一大塊掛著的牛肉。當做一大塊肉這個遊戲,我是非常擅長的,現在看來這也許是件好事。等我確定火車已經全部過去了,就開始往上爬,這時是最可怕的。吊在空中時,我還勉強能撐得住,但已經沒有力氣再把身體翻上去了,而且我的雙肩書包也給我添了不少麻煩。但我拼命掙扎,又蹬腿,又用下巴的力氣,最後總算爬到了枕木上面。
我渾身發抖,有一會兒工夫無法走路。
終於熬到了可以買月票的時候,媽媽給我買來月票,我急忙把線繩穿到月票夾上,牢牢地掛在脖子下面。
我現在有很多項鍊,但沒有一條像媽媽用混雜的毛線編的茶色線繩那樣,給我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① 關於小豆豆掉月票的這段故事,在小豆豆的媽媽黑柳朝女士撰寫的《小豆豆與我》一書中也有敘述。可能是出於記憶的差異,兩段文字略有出入。———譯者注
▲虹▲橋▲書▲吧▲。110114
《丟三落四的小豆豆》 山中湖的馬
我在音樂學校讀書時,有一次和好朋友小新到山中湖進行一日遊。那是秋天的事。我不記得為什麼兩個女孩子要到山裡去,大概是因為臨近畢業而不捨得分別的少女心思吧。我們在那裡騎了租來的馬,唱了歌,四處閒逛,非常快樂。我們正準備回去時,對面走來一個牽著一匹裸馬的少年。在山裡的湖邊,少年穿著和城市裡的孩子不同的衣服,牽著一匹大馬,慢騰騰地走著,樣子非常可愛。馬很老實地跟在少年身後。我當時自認為騎術很棒,但還從沒騎過這種沒有鞍子的“裸馬”。馬漸漸地走了過來,我仔細一看,馬背上披著一塊毯子,陳舊的馬鐙在兩邊搖搖晃晃。我突然湧上一個念頭,很想騎騎這匹裸馬,於是在少年經過我面前時,我問他:
“哎,這匹馬是你家的嗎?”
少年低聲說“是的”。我接著問:
“馬很老實嗎?”
少年沒有看我,依然低著頭,又說了一句“是的”。我又繼續問:
“你現在很忙嗎?”
少年飛快地瞥了我一眼,把目光移向湖裡,說:
“也不忙。”
我心想,應該想個辦法,向少年借馬來騎。事後想來,我不但應當徵求少年的同意,還應當和馬打個招呼才是,但當時我腦子裡只有求得少年同意這一個念頭。
“我從來沒有騎過這樣的裸馬。馬一般都有馬鞍的,對吧?可是你的馬沒有鞍,所以我很想騎一下。如果你不反對的話,能不能讓我騎一會兒?就一小會兒,可以嗎?”
聽我這麼一說,相貌淳樸的少年說了一句“好吧”,就把韁繩給了我。我有點不好意思,心想這算不算欺騙小孩子呢?但又自我安慰說,反正也不是什麼壞事,就這樣吧,於是翻身上馬。因為沒有馬鞍,馬的脊背直接接觸到我的身體,軟綿綿的,感覺有些異樣。按說這也是很自然的,不過心裡還是有點兒不太踏實。馬非常安靜,我順利地跨上馬背。小新是個慢性子,一邊問我“沒事吧”,一邊啪啪地鼓起掌來。少年看我安全地騎了上去,臉上露出一絲高興的神色,站在一邊觀看。我打算在附近稍微跑兩趟就下來,可是馬乖乖地讓我騎上去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