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非用
土槍崩了你不可!
我苦笑一聲,說:那就讓他來崩了我吧,但願他崩了我之後,能把我的屍體,
也埋在這塊土地上……
狗老大和狗老二交換了一下眼神,幾乎是齊聲說:四弟,我們還是回家吧,
這塊地裡冤魂太多,邪氣太重,萬一中了邪,就比感冒嚴重。說完,它們就擁著
我,跑出了這塊土地。從這時起,我就知道了自己的最終歸宿。雖然我生活在縣
城,但死後,一定要埋在這塊土地上。
我們哥仨前腳踏進西門家大院,西門金龍的兒子西門歡後腳就跟著進來了。
我辨別出了他的氣味,儘管他身上沾染著那麼濃烈的魚腥味和淤泥味。他赤裸著
上身,赤著腳,下身只穿著一條尼龍彈力短褲,一件名牌T 恤胡亂地搭在肩頭,
手裡拎著一串白鱗小魚。一塊相當高階的手錶,在他腕子上閃爍光彩。這小子一
眼就看到了我,扔掉手中的東西就要往我身上撲。他顯然是想騎在我身上,但一
匹有尊嚴的狗,怎會被人騎在胯下?我一閃身,躲開了他。
他的母親互助,從正房裡跑出來,急吼吼地喊著:“歡歡,你跑到哪裡去了?
你怎麼才回來?不是早跟你說過,小姨和開放哥哥要回來嗎?”
“我捉魚去了,”他撿起地下那串小魚,用一種與他的年齡不相吻合的腔調
說,“這麼尊貴的客人來了,沒有魚,怎麼可以?”
“嗨,你這孩子,”互助撿拾著西門歡扔在地上的衣服說,“弄這兩條小貓
魚,給誰吃?”互助用手拂著西門歡頭上的泥沙和魚鱗,突然想起似的問,“歡
歡,你的鞋呢?”
西門歡笑著說:“實不相瞞,媽媽大人,鞋子,換魚了。”
“哎喲,你這個敗家子啊!”互助尖叫著,“那是你爸爸託人從上海給你帶
來的,那是‘耐克’啊,一千多塊錢啊,你就給我換來這麼兩條小貓魚?”
“媽媽,不止兩條,”西門歡認真數著柳條上的魚,說,“九條呢,你怎麼
能說是兩條呢?”
“你們都看看,俺這傻兒子啊,”互助從西門歡手裡把那串小魚奪過來,舉
著,對湧出屋來的眾人說,“一大早就下了河,說是要捉魚待客,弄了半天,弄
來這麼一串小魚兒,還是用一雙新‘耐克’鞋跟人家換的,你說他傻不傻啊?”
互助虛張聲勢地用那串小魚抽了一下西門歡的肩膀,說,“跟誰換的?快給我換
回來去!”
“媽媽,”西門歡乜斜著有點鬥雞的小眼說,“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說話不
算數呢?不就是一雙破鞋嗎?再買雙就是了,反正我爸爸有的是錢!”
“小混蛋,你給我住嘴!”互助道,“胡說八道,你爸爸有什麼錢?”
“我爸爸沒有錢誰有錢?”西門歡斜著眼說,“我爸爸是大富翁,天下首富!”
“你就吹吧,你就傻吧!”互助道,“等你爸爸回來,看他不揍爛你的屁股!”
“怎麼回事?”西門金龍從卡迪拉克轎車裡一鑽出來就這樣喊叫,轎車沉穩
無聲地往前滑去。他一身休閒打扮,頭皮和腮幫子都颳得烏青,肚子微微前凸,
手裡提著一個長方形的“大哥大”,完全是一副大老闆的氣派。聽完互助的述說
後,他拍拍兒子的頭,說:“從經濟上說呢,用一雙價值千元的‘耐克’鞋,換
九條小貓魚,是愚蠢的行為;從道義上講呢,為了招待尊貴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