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拉韁繩,而是輕輕環住了他。
男人的嗓音變得溫柔且深沉,“肉末兒,你究竟在想什麼?”
柯子末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覺得你好像離我越來越遠了,”縛刀凌閉上眼,親暱地蹭蹭他的脖頸,“是不是讀過書的人都跟我們不一樣?”
柯子末迷惑了,也隱約有了模糊的想法,“我知道不一樣,可我也想知道是哪裡不一樣。”
縛刀凌沉默良久,道:“我說不清,可是我希望你平時能多想想我。”
“……”
柯子末預感他的話又朝著莫名的方向去了,沒好氣道:“你不就在隔壁麼。”
縛刀凌委屈道:“一道牆兩間房,摸不著媳婦兒夠不著床。”
“……”柯子末掐他下巴,“走啦。”
柯伯母沒有過問鳳凰節遊記或者姑娘觀後感,倒是柯大叔湊過來攬住自家兒子,“快說說,那花魁漂亮嗎?”
柯子末心道,看我阿爸這秉性估計是沒治,於是胡扯,“當然,比你漂亮多了。”
柯大叔“嘖”一聲,表示對這句話的不屑,“兒子,你不能因為喜歡縛家那臭小子,就失去了愛美之心啊。”
“……”柯子末道,“我不想因為你的愛美之心,讓我失去一個阿爸,你懂嗎?阿媽你什麼時候來的?”
柯大叔猛一回頭,沒人,轉眼柯子末就溜了。
他煩躁得很,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麼,書頁看不下去,文章也寫不出來,揹著手在寨子裡閒逛,看看別家的宅院,逗逗別家的小孩,望望寨中風景。
楓溪寨自然種了漫山遍野的楓樹,最大的那一棵就在寨子的最高處——藏刀殿的正門前,叫做金烏火,據說年歲已經上千,秋時的紅葉鋪天蓋地,如同烈烈的火焰。
柯子末拾階而上,離藏刀殿越近,越能感覺到一種肅穆和神聖的氣息。
這是刀族人的神殿,世代舉行祭典的祠堂。
柯子末站在空地上,抬頭,天幕一片血紅,那是金烏火的樹葉。
傳說曾有金烏神鳥銜來天外玄鐵,落於紅楓上,周身燃起神火,連燒七天七夜,一樹一鳥俱化為灰燼,然而自灰燼中卻露出一道光芒,即為已被煉化的玄鐵,一位鑄刀師將它做成一把刀,終生供奉,他便是刀族祖先之一。
柯子末的心情忽然好了點,他面朝藏刀殿在樹蔭下席地而坐。
四周很安靜,連山雀也不來打擾,彷彿真的有神明沉睡於此。
殿門兩邊是一排十六座鬼牙獸石雕,形態各異,威風凜凜。殿中供奉著兩座神像,一座是刀聖,傳說中天下第一刀客,亦是刀族祖先之一,另一座是刀鬼,刀族祖上曾經受外族屠戮,是他以身祭刀,鑄出傳說中的神刀,力挽狂瀾,在最後關頭挽救了全族。
除此之外,還有歷代族長的佩刀,以及族人鑄出的名刀。
傳說藏刀殿地下埋葬著當年那位鑄刀師的棺槨,而那把神兵亦與之同葬。
古老的族群總是有那些風雲變幻遙不可追的故事,小時候一遍一遍聽長輩講,不覺得什麼,等到長大了,才會在某一刻突然憶起,那是我家的故事,那是我的故鄉里祖祖輩輩口耳相傳的故事,那是刻在骨子裡、融進血液裡的不可分割的羈絆。
我是刀族人,他想,我終於明白我一直追尋的是什麼。
柯子末遙遙地望向藏刀殿的大門,即使沒有資格進去,他也能描摹出神像的輪廓,小時候縛刀凌可沒少偷偷帶他來。
“肉末兒,你知道麼,其實刀鬼和刀聖是一對兒。”
“……一對兒?”
“嗯,你想,刀鬼的鑄的那把刀號稱天下第一刀,刀聖號稱天下第一刀客,難道不是一對兒?”